幾根紅線并列繃直,而蕭重桦坐在首飾店内,拿着它們在認真編織着手繩。
過了會,和手上一樣沒有加配飾的手繩被他編制出來。
他剛松了口氣,便聽見老闆娘誇贊自己手巧。
“公子真是手巧,隻看幾眼教學就編的如此好看,想必這手繩,一定送給喜歡的人吧?”
畢竟現在情況是單獨一人,且還問是不是送喜歡的人東西,蕭重桦難免感到害羞。
而現在他想要回去找師父,所以先哼一聲“嗯”做回應,然後又問需要支付多少金錢:“這條手繩我應該給多少?”
“不需我動手,而這幾根紅線也不貴……”老闆娘掩嘴沉吟,然後轉身到後方架子上取下個東西,“連上這個盒子,就給十銅吧。”
蕭重桦聽話摸出十個銅币,放在櫃台上。
他接過盒子将手繩放進去時,又聽見老闆娘自己:“話說公子不給自己編條新的嗎,您手上瞧起來都有點年代感了。”
對此,他搖搖頭表示不需。
“這件比較重要,而我想把它保留的久一些。”說着他站起身,留下一句話。“也感謝您願意教我如何編織手繩,就先走了。”
話落之後,蕭重桦走出店外。
他一邊走在街上,一邊把裝着生辰禮的小盒子塞進袖子裡,然後開始思考該去哪兒找師父。
因為一路無事,所以他們在生辰日這天,順利抵達了此靠海的小鎮。
不過在分開的不久前,顧賢之跟他說了可能會先到海邊走走。
那這樣的話要去海邊嗎?
蕭重桦腦海剛蹦出這句話,便又回想起師父的交代。
師父跟他講了,因為抵達時已臨近傍晚,所以其還有可能會在街上走走逛逛,然後去問路人鎮子今日有什麼好事,以及好吃的攤鋪。
但在鎮上的話,他又該怎麼尋人呢?
蕭重桦停下腳步,環顧四周。
已到傍晚的鎮上還有人,不過這條街上的都是黑棕的發色瞳色,不見一點白。
發現沒有目标後,他沉思了下,選擇到隔壁街碰碰運氣。
或許是他心中想着人,所以在穿過巷子後,聽到熱鬧的聲音。
蕭重桦循着方向看去,見到了那抹白色。
他看到顧賢之被孩子包圍着,然後調用靈力,變出一隻藍白色的傳信小圓鳥。
那隻鳥兒繞着孩子們頭頂飛了一圈,最終落在原主手上,變成一張同色的信紙。
如此簡單的法術,這群孩子們都發出驚歎,然後去誇贊顧賢之。
而得到誇贊的白發人,面上矜持着,但是嘴角忍不住上揚。
蕭重桦見到這副畫面,他嘴角也跟着揚起。
不知為何,他心裡會有一種開心。
是因為喜歡的人開心,他也感覺到快樂嗎?
不過師父路上也講過,若所遇到的事物帶來了歡樂情緒,那就是被美好感染。
可能眼前這樣的畫面,這也是一種美好?
蕭重桦還是不大明白,但好在師父發現他了。
顧賢之又是因為發色原因而被孩子圍住,他剛才展示完法術,本來在開玩笑讓這群孩子,給自己這個“神仙”上貢。
結果他說完,掃視孩子表情時,無意間看到了的藍眼男人,在不遠微笑着注視自己。
想到自己開的玩笑,他老臉一紅,快速道别孩子走過去尋人。
“好啦,你們快回家吃飯,本神也要去忙了。”
他穿過孩子們的包圍,小跑來到蕭重桦面前。
“怎麼就站在這兒瞧我被孩子圍着。”而他過來後的第一句,是小小的埋怨。
“在思考那算不算看到美好。”蕭重桦保持面上笑容,“再者師父和孩子們玩得很開心,我不想過去打擾。”
顧賢之聽完後,他身體年輕帶來的頑皮又按耐不住,所以他笑眯眯:“哦,難道不是大朋友發現,自己又沒法跟小朋友一起玩,所以不開心嗎?”
大朋友……?
這稱呼聽得蕭重桦愣神一下,他反應過來瞧着師父笑眯眯模樣,推測對方現在又是起玩心了。
他靜靜看着這個壞笑的白發人,沉思片刻,然後說:“沒有,畢竟我是個嘴巴講話不好聽的信徒,萬一過去讓神明您收不到新信徒,該怎麼辦好。”
話落之後,他見到眼前之人眼睛瞪大。
顧賢之因為記得林州說的話,加上玩心起來,所以在方才開玩笑說自己是天上下來的無名神仙,來忽悠忽悠小朋友玩。
他沒料到蕭重桦聽力會這麼好,居然聽見了。
聽見就算,還當着他面說出來。
顧賢之突然覺得羞恥起來。
縱使抛去年齡因素,他本身就是有點小頑皮的。
而所有人生帶來的成熟,使得他又喜歡在小輩面前,裝作是個穩重的大人。
可現如今玩笑被小輩複述,他真是覺得羞恥不行。
這家夥平時明明一副憨傻老實模樣,生氣和遇到麻煩時才跟狼那樣兇點。
怎麼這會就變得狡猾起來了?
顧賢之思來想去不明白,而羞恥使得他面上泛着微紅,揚眉微怒:“重桦你這家夥,怎麼還真是個合格的狼崽子。”
蕭重桦聽見這埋怨,他表現也像狼一樣,聽見疑惑而去歪腦袋。
“這算是誇獎嗎?”他一臉不懂就問。
不過趁着師父還未做出反應,他選擇轉移話題:“師父方才和孩子們玩時,有打聽到鎮子上有什麼熱鬧活動,或者說好吃的嗎?”
見人轉移話題,顧賢之想了想,便不再糾結尴尬羞恥。
“孩子們說今天是鎮子獨有的慶典日,而到戌時那會,還有煙火可看,至于吃的嘛……”他回答完前邊的問題,然後回想下其他情報,“聽說這條街有家酒樓飯菜還行,要不我們現在過去?”
蕭重桦聽完,他擡頭看眼天空。
太陽已快完全落下,夜幕在緩緩占據原本橙紅的天空。
他又看看周圍,人們開始挂燈,而小攤也在布置,準備迎接鎮子專有的慶典。
“那便過去吧,反正天也快黑了。”話落之後,他又想起一件事,“不過那家酒樓會有長壽面賣嗎?”
雖然時間隻剩今日了,可這畢竟是顧賢之十八歲生辰,哪怕過後就是結束,他也不想草草敷衍。
而顧賢之聽見此事,他掩嘴思考了下:“就算沒有特地慶祝生辰的長壽面,普通面條也可以的吧?”
“雖然十八歲的生辰在人類裡挺重要,但總有條件不行的時候,所以我不會去強求,能意思意思就行。”
蕭重桦皺眉,他不大喜歡。
可師父任性的轉過身:“今日我是壽星,聽我的。”
話落,師父就已邁出步伐走出去了,他見此隻得無奈跟上,然後說:“我也想有師父這樣的樂觀心态。”
“那以後就好好跟我學。”
話落之後,蕭重桦停下腳步。
以後好好跟師父學習……
以後……?
為什麼要說以後?
就當他想要思考時,顧賢之呼喚他。
“重桦。”
藍眼男人脫離愣神,此刻天已完全黑暗,鎮子已經挂上了燈。
所以他看到在暖光下回頭的白發人。
“快過來。”白發人朝他伸出手。
他聽走過去牽住,然後又聽見對方說:“重桦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就好好陪着我過一個快樂的生辰夜,可以嗎?”
蕭重桦看着眉眼含笑的白發人,耳邊回蕩其的話語。
在良久之後,他颔首答應。
——
那家由多個孩子推薦的酒樓飯菜的确不錯,後廚也願意現做一碗長壽面。
在酒樓二樓的包間内,顧賢之嗦完最後一口長壽面,打了個飽嗝。
“真是失策,都沒想到會吃這麼飽。”話落,他又打嗝。
而解決這頓飯菜一大半的蕭重桦,坐在原位,他盯着對面因為撐得開始放空自己的師父,沉默了幾息。
之後他問:“那我現在去醫館買些消食的藥?”
“不必了。”顧賢之擺擺手,然後站起身,“正好現在街上熱鬧起來,我們去逛逛,順帶消消食。”
“那師父你一會可莫要嘴饞……”蕭重桦記得師父逛街時候愛幹什麼,所以他弱弱的這麼說道。
結果白發人拍胸脯保證:“我現在這麼撐,不會再去小攤買吃的,重桦你相信我。”
瞧着白發人這拍胸承諾,藍眼男人最終因為對方是今日壽星,無奈歎聲氣,起身跟随其下樓交錢。
但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幸運,因為這頓飯錢壓下了白發人嘴饞念頭。
“呃,我知道今天自己生辰可以奢侈一把,但為什麼會那麼貴啊……”走出酒樓,顧賢之看了幾眼錢袋,選擇眼不見為淨,把袋子塞回袖中。
蕭重桦也還記着方才老闆的報數,跟着莫名肉疼。
不過最終因為師父今日過生辰,所以他将這小插曲抛腦後。
“罷了,過生辰就是為了開心,不想這件事了。”而顧賢之也方才飯錢太貴的事,他看着前方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然後将蕭重桦的手牽住。
“現在人很多,重桦可要抓緊我的手哦。”
蕭重桦先哼一聲“嗯”作為回應,接着握緊師父的手。
随之,他被拉着一同混入街上人海。
他們開始在走走逛逛,雖然吃的因為太撐而隻能過過眼瘾,但玩的還是能玩一下。
例如在看完炸蝦餅後,他們向前走點,遇到個投壺攤子。
投壺使他們回想起什麼,所以默契地互看對方一樣,然後過去。
“要不重桦來投?”擠進攤子前方後,顧賢之率先提問。
蕭重桦聽聞則反問:“師父不體驗一下嗎?”
“不,我要獎品,所以是重桦你來投。”顧賢之哼哼兩聲,“重桦會為我這個壽星努力的吧?”
“當然。”
蕭重桦沒有猶豫答應。
他回應完畢,顧賢之便松手掏錢。
而他則接過老闆遞來的箭,開始認真投壺。
一支又一支箭落入長壺中心,直到最後,兩個挂耳仍舊空空如也。
圍觀人群發出驚呼,而結束認真狀态拿到獎品的藍眼男人,本轉頭想要師父誇獎,結果不見對方。
他話語收回肚中,怔在原地,呆呆看着眼前流動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