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賢之在昨日生出的僥幸,于第二日醒來徹底破滅。
一夜無夢的他在床上醒過來,此刻視野還未變得清晰,但身體上,他感覺到下巴被毛茸茸的東西掃了幾下。
好癢……
他大腦還未清醒,所以反應就是按着身體習慣向下查看。
然後他就見到自己懷裡,有個孩子安詳睡着。
他本打算再度阖眼睡回籠覺,可視野在這時清晰起來,讓他看到懷裡孩子的長什麼樣。
一瞬間,困意全無。
顧賢之盯着這張稚嫩眼熟的臉龐,像昨日那樣,伸手掐了幾下自個臉頰。
也和昨天一樣,會感覺到疼。
所以他真不在夢裡。
白發人意識到昨日所見都是真的後,他立馬輕手輕腳地把懷裡的孩子挪出去,然後起身下床。
重桦不會和阿蕭掐架吧。
因為還記着昨日那兩個年紀大的蕭重桦情況,所以他滿是擔心地離開自己屋子,到隔壁查看那兩人。
他站在門前,敲了三下。
“重桦,阿蕭?”
他呼喚完等了幾息,但還是沒能等到門開,于是乎說聲抱歉,然後推門而入。
結果裡頭無人。
昏暗的屋内,顧賢之連個人影都沒見着。
他起先困惑,然後突然記些事,連忙轉身下樓。
——
而來到一樓内後,顧賢之毫不意外的聽見了從廚房内傳出聲響。
“你是客人,為什麼要過來幫手。”
“沒有為什麼,再者我就是你,為什麼會是客人?”
“可你昨日說過,你不屬于這裡。”
少年這句話出之後,那個更成熟的男聲便不再響起。
顧賢之覺得不大妙,他快步過去撩起門簾。
而裡頭那兩人聽見腳步聲,轉一塊頭看向門口。
因為水雲閣隻有顧賢之和蕭重桦兩人居住,而在後者長大之後,一日三餐這件事,便兩人輪流來。
今日恰好輪到蕭重桦來。
而其本人這會見到白發人出現,發覺對方沒有睡懶覺後,便問道:“師父怎麼起來了,不多睡會嗎?”
“這些意外發生,我能睡得了懶覺才奇怪。”顧賢之放下簾子來到兩人中間,然後伸手放在兩人後背上,“你們兩個到外頭坐着,不許動手也不許吵架。”
話落,黑發的那兩人便感受到後背的推力。
他們耳邊回蕩着白發人的話,回頭張口就要說留下幫手,結果意外見到其的不高興表情。
他們畢竟都是同一個人,雖然年齡經曆帶來了區分,但對白發人的行事邏輯上,是沒有太大區别。
所以在發現白發人露出的不高興表情,他倆便閉上嘴,然後老實離開廚房。
顧賢之看着兩人出去,他正準備松口氣,結果最小的那位,此刻又扒着門框探頭進來,滿是好奇的看他。
他隻得先忍住歎氣,然後重複一遍方才說的:“你也和他們一起在外邊等着,不可以吵架和動手。”
話落,扒着門框的小桦擡眉抿唇,配合頭發兩邊翹毛,顯得委屈可憐。
可惜顧賢之現在不吃這套。
因為他清楚自己如果心軟答應,會把外頭那兩個大的吸引回來。
再者這三個昨日都表現出不相容,所以他為不讓幾人掐架,就讓自己狠下心:“不聽我的話?”
幸好他狠心是有用的。
小桦聽見這話,立馬聽話退出去了。
現在廚房内隻有顧賢之一人。
白發人此刻,終于能長舒一口氣。
隻是他又擔心外頭三人,會在做飯過程中鬧起來。
不行不行,越想着壞的事,就越容易發生。
顧賢之連忙搖頭,把這些不好的未來想法甩出去,随之轉身去做早飯。
不過在開始前,他還是沒忍住在心内祈禱了下。
——
但幸好的事是,顧賢之于外頭三人而言無比重要,即便他途中進進出出好幾天,他們都乖乖聽話,沒有吵也沒有鬧。
就算他把最後一碟包子端出,三位蕭重桦仍舊保持安靜。
瞧幾人聽話模樣,顧賢之滿意又安心。
他放下這碟包子,然後入座他們對面:“動筷吧。”
雖然三人依舊聽他的話,但他想不明白了。
他有這麼重要嗎?
此疑惑使得白發人垂眼,心不在焉地攪拌着碗裡的粥。
蕭重桦見狀,出聲說道:“師父,我今日要去術業峰授課。”
安靜被打破,顧賢之脫離發呆。
他回想完徒弟說的話,看了看其兩邊的人,回應道:“但我今日沒法去看你教學,因為我需要看着這二位,順帶再多了解一下他們情況。”
蕭重桦聽見師父要留下來陪其他兩人,他拿勺舀粥的手停頓一下,然後又繼續:“那…師父注意安全。”
話落之後,白衣少年就埋頭吃飯。
而顧賢之看不到其的表情,隻能去推測對方,還是不放心昨日突然出現的兩人。
但他覺得都是同一人,且還把他看得那麼重要,自己應該不至于會受到傷害。
隻是這樣,他也更好奇為什麼了。
為什麼他會在他們心中如此重要?
為什麼這幾人哪怕知道彼此是同一個人,也依舊會覺得另一個自己,會給他帶去傷害?
到底是為什麼?
顧賢之心不在焉狀态出現,持續到蕭重桦離開水雲閣。
“祝重桦今日教學順利。”
“借師父吉言。”
早飯結束,那上課本的白衣少年與白發人道别結束,便邁出腳步離開。
而得到回應的顧賢之,不再吐出言語。
他站在門前看着這個背影一點點消失,直至不見後,無奈地将視線轉向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