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着熟知那位的印象，所以顧賢之再怎麼想象，都想不出其能幹出什麼能遭天譴的事。

好在對方給了他線索。

“還記得方才那場紅雨嗎？”

紅雨……

借這個關鍵詞，他很快回想起那場滅絕，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類的紅雨。

顧賢之一愣，然後擡起頭。

“對，那場于滅你同族的天災，其實是我以及降生的方式。”阿蕭語氣平靜講述着，“但那也僅僅這次輪回的，而我真正的誕生，是殺死了所有生命。”

雖然無法想象滅世場面，但白發人能肯定，這錯誤的确罪孽深重。

隻是他不明白，既然其誕生就殺死所有生命，那為什麼還會執着于他，為他輪回？

他将此問出，也得到答案。

“因為我是個意外有人形的天災，再加之那會生命還未消失完畢，意外活下來的你遇見了我，給了我擁抱。”

“也因為這個擁抱，讓我擁有想成為人的念頭。”阿蕭垂下眼簾，看着腳下的紅海，“我想成為人，所以待最後的神明死去之後，我用祂們的力量開始創造輪回，并參與其中找你求學。”

“可也因為是初次，不懂改變的我在得到名字後沒多久，便見到你的死亡，然後草草落幕。”

這些話，顧賢之一字不落全聽完。

天災變成人這事的确很荒唐，可那又能解釋為何。

因為他擁抱了對方，所以對方有了念頭，才會執着于他，才有會輪回。

可有些地方他不大明白。

“既然這裡是已結束的輪回，那麼為什麼小桦和你會出現？”這是他困惑的地方。

畢竟眼前這位是本人的話，那其他兩位就是過去了。

本人來還好說，可能是想回望了。

那最初的曾經為什麼會出現？

小桦的出現，不止顧賢之不懂，連阿蕭也不明白：“雖然我的确有能回望曾經的能力，但我一般不會去看這這些失敗，所以我也沒能搞清楚為什麼。”

“好吧……”雖然這件意外沒有個結果，不過顧賢之也生出新的好奇。

“那你為何不去回望這些曾經？”

就僅僅是因為失敗嗎？

“回望我會清楚知道你的死期，我不喜歡這樣。”阿蕭頓了頓，把視線挪過一邊，“而且抛去會被曾經的自己警惕之外，我也會有想獨占你的注意力，而去傷害自己的可能。”

“這也是我盡可能讓自己存在感降低的原因，我不想動手傷害任何自己，更不想留下你對我失望的記憶。”

是個意想不到的回答。

顧賢之瞧着眼前這個平靜中，又隐隐透出悲傷的黑發男人，心緒雜亂。

他心疼眼前之人的小心翼翼，可對方不久前親口承認的錯，又警醒着他此人危險。

但不論怎麼樣，這些都化作一個提議。

“雖說在這麼短時間内，我無法給出評判，但有件事，我必須要端下水。”

端水……？

正當阿蕭疑惑要端什麼水時，顧賢之就問自己：“你要不要抱抱我？”

突然的詢問，他怔住了。

他腦子轉不過來，就傻愣的看着眼前，仰頭露出溫柔笑容的白發人，耳邊則反複回放對方說的話。

“怎麼不回應，是因為這裡是……”顧賢之左右看看周圍，然後回憶自己如何來到這裡，“呃，因為這是夢，所以你不想嗎？”

阿蕭回過神，連忙搖頭。

“不。”

“那你要麼？”

黑發男人沉默。

在片刻之後，他伸出沒被抓着的那隻手，主動把白發人攬入懷中。

因為這是夢海，他感覺不到溫度和心跳以及呼吸。

但這份擁抱，他仍舊感到滿足。

阿蕭把下巴擱在顧賢之肩上，阖眼安靜抱了會。

在心中的倒計時結束後，他輕聲說：“醒來吧，他們都盼着你重新睜開眼。”

這句話落，顧賢之連聲都未能發出，就退出了夢海。

他睜開雙眼，然後不出所料見到了蕭重桦和小桦。

少年和孩子圍在床前，見到昏迷的白發人醒來，喜笑顔開。

可還未等他們興奮太久，白發人便猛地起來下床。

“師父？！”

顧賢之這突然舉動，若不是蕭重桦知道其昏迷是因為什麼，都差點愣在原地。

他起身連忙追上去。

好在師父停在了過道外，沒走太遠。

但在知道其因為什麼才這樣做後，他又十分郁悶。

夜晚微涼，衣着單薄又光着腳的顧賢之，站在住樓二樓的過道上，他對眼前的黑發男人發出疑問：“你沒走？”

“你暫不希望，所以我不走。”黑發男人如此回答。

顧賢之沒立即接話，他注視着月光下的阿蕭，然後轉頭對身後的徒弟說：“重桦，你把我的發繩拿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命令，讓本來就有疑問的蕭重桦，又搞不明白。

奈何師父表情認真，他不得不返回屋内，取桌上的紅色發繩出來交給對方。

而對方拿到發繩之後，就邁出腳步，來到黑發男人前方。

“把頭低下來些。”顧賢之該換命令目标。

同樣搞不懂的阿蕭，也像方才的少年自己那樣，聽話照做。

随後他左側有部分長發，就被眼前之人給編成辮子，然後用略長的發繩紮好。

看着左側胸前這條綁好的辮子，他疑惑瞧着白發人。

而為人綁完頭發的顧賢之，側過身，讓幾人都能看見自己笑容：“雖然你和小桦一樣還缺件東西，不過嘛，這也有點我的【蕭重桦】該有的樣子了。”

我的蕭重桦……？

本質相同的三人聽見這話，然後在心中念着，低頭看自己。

因為自己找不到答案，所以他們又去觀察不同的自己。

但再怎樣，他們也隻發現彼此左側胸前，都條紅繩紮的辮子這共同點。

他們想去問白發人，可對方卻宣布明日要做什麼。

“你們三個，明日跟我一同去食堂取做餃子的食材，都不許留家裡，聽明白了嗎？”

雖然還有問題沒搞懂，可現在白發人說出命令，三人自然要出聲回應。

而得到回應的顧賢之，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再宣布今日最後的事情：“出于對安全的考慮，重桦你今夜跟我和小桦擠一擠。”

他這話一出，藍眼孩子最先失落，然後白衣少年感到驚喜興奮。

黑發男人則是盯着他的臉，在沉默幾息之後，颔首回應：“我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