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遲緩地點頭:“有衣服的,沒有光着身子。”
扶桑松口氣:“那我進來了。”
話音剛落,她果斷掀開點布簾,側身擠了進去。
裡面空間狹小,兩個人站着略顯擁擠,扶桑的闖入讓顧時安下意識就要後退,卻被腳下的凳子拌了一下,身子猛地後仰,眼看就要摔倒,扶桑眼疾手快把人拽回來。
“站好。”
因為看不見,他穿衣服都成了問題,衣物裡外不分,也有穿反的,衣領高高地緊勒着脖子,呼吸都變得困難重重,他漲紅了臉,不知道是因為窒息,還是覺得羞恥。
怪物也會覺得羞恥嗎?
這樣的念頭在扶桑腦海裡一閃而過。
她環抱着他,麻利地解開他的腰帶。
他本以為那是一個擁抱,身體僵硬,一動不動,任由她胡作非為。
但很快,他立刻感受到腰間一松,衣物變得松垮,他反應過來,急匆匆去抓她的手,結結巴巴地問:“做……做什麼?”
身為女子,扶桑沒有半分羞澀,她大大方方地把腰帶往凳子上一扔,就動手去扒顧時安的衣服。
“别……”
可憐的怪物化身柔弱眼瞎的良家小夥兒,毫無反抗之力。
扶桑手快,沒等他捉住自己的手腕,就利索地給他扒下一層衣服。
“不行。”
他低呼一聲,也不再做無謂的反抗,而是緊緊護住胸口抱緊自己,誓死守護自己的清白。
“你怎麼能脫我的衣服。”他委屈極了,“這是不好的。”
真是奇怪,他如果真是懂得男女之别,當初就不會毫無避諱地同她睡在一張床上。
可現在這樣,扶桑反而生出了他是個正常人的錯覺。
外面喧嘩聲大了些,又來了一批客人。
鋪子裡有規定,男女不能一起試衣,發現了是要被打罵出去的,扶桑初來乍到,還不想壞了自己的名聲。
她壓着聲音反問道:“不是你讓我來幫你的嗎?”
這倒也是。顧時安迷茫得很,“可我……可我沒想讓你脫我衣服。”
扶桑表面不顯,内心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脫怎麼換?”
此時此刻,扶桑隻覺得自己像極了背着丈夫偷腥的有夫之婦,眼也不眨地盯着那層厚厚的布簾,生怕下一秒被人掀開,進而發現“女幹情”。
顧時安還想說什麼,忽地,他發現了什麼異樣,整個人陷入迷茫中。
“你心跳得好快。”他說。
狹小悶熱的空間,心跳聲也變得無比清晰。
扶桑反應過來,她摸了摸臉,果然也摸到一片滾燙。
她有些恨恨地想。她不止心跳的快,還臉紅得厲害呢。
扶桑的目光掃過他覆着雙眸的黑緞帶,有些慶幸。
還好他什麼都看不見。
“快點吧,我給你脫下來重新穿上。”她拿開他的手。
天冷,衣物又多又厚,扶桑像剝竹筍一樣,剝了一層又一層。
顧時安感覺到冷意,也感受到她溫熱的掌心和柔軟的指腹在身上遊走觸碰。
明明脖頸已經沒了桎梏感,他卻依舊感到窒息和缺氧。
他有些難耐地仰着脖子,想要大口呼吸,可卻無比清晰地嗅到扶桑身上淡淡的香氣。
他猛地屏住呼吸,咬緊牙關。
心跳聲逐漸和她同頻,震耳欲聾。
扶桑沒發現他的異樣,隻覺得自己讓他擡手就擡手,讓他轉身就轉身,顧時安過分的聽話。
她不禁低聲問道:“我對你好嗎?”
他點頭,唇繃成一條線。
扶桑笑笑,見縫插針地蠱惑道:“我對你好,你也要對我好。”
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如春風細雨。
“要聽我的話,不許惹我生氣,要乖乖的。”
他再次點頭,聲音發啞地“嗯”了一聲。
這下扶桑的心情好多了。
她輕輕掀開點布簾,趁着外人不注意,悄無聲息地拽着顧時安出來。
錦衣華服變成粗布麻衣,依舊難以掩飾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
惹得春心萌動的少女們頻頻投來視線,待看清他蒙着黑布的雙眼後,無一流露出天妒英才的疼惜。
扶桑将一切盡收眼底,她不動聲色地低垂眉眼,一副被生活磋磨得身心俱憊的苦相。
不用多做解釋,外人已經聯想到這對相依為命的姐弟生活得有多拮據不易。
讨價還價也比往常順利。
怪物雖然眼瞎,回去的路上卻敏銳地感知到了她的雀躍,奇怪道:“很開心?”
扶桑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她和來時沒什麼不同,沒有笑也沒有說話,恬靜至極,他如何曉得?
顧時安道:“你走得快了些。”
扶桑反問:“或許我有急事呢?”
顧時安搖頭,“不一樣。”
他說,“若有急事,腳步沉重而急促,迫不及待,如重石落地,開心時,腳步輕盈歡快,如羽毛拂過。”
怪物初入凡塵,扶桑總覺得,他是笨拙的,不适應的,甚至有些令人丈二摸不着頭腦的。
可她今日才發現,原來怪物也有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他并非粗枝大葉,而是心思細膩,對外界的感知敏銳而精确。
他輕而易舉看穿了她的内心。
扶桑的眉頭輕皺一瞬,又很快撫平,好似一切隻是錯覺。
她放慢腳步,步伐沉穩,又挂上那副無懈可擊的溫和笑容,生硬的岔開話題。
“我們去買些花吧,栽在院子裡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