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都收拾好了嗎?”其中一位先開口。
另一個掀起梅紅裙擺跨過門檻,回答:“差不多了,可累壞我!”
先前開口的安慰道:“新來的都這樣,必得先摔摔打打一番。”
展應溪擡頭,餘光卻定在戲台殘帷上斜斜懸着的一盞燈籠上,那盞燈籠與昨夜行船上的燈籠漸漸重合,她心裡愈發堅定,蔡蔡等人必定是被關在了紅樓裡。
隻是翠心四人本也是要來紅樓當樂伎的,何須多此一舉綁了她們來呢?
顧不得她多思考,待腳步聲遠去,展應溪立馬閃身進了海棠門。
綠樹間,一隻綠雀輕輕停在指尖,展應溪用手勾勾呼噜下巴那處絨毛,問道:“好孩子,告訴我蔡蔡在哪裡?”
呼噜展翅飛起來,在半空中盤旋幾圈終于停在一處被緊鎖的窗台前。
蔡蔡渾身被束縛着,幾番叫嚷求救而不得,索性省點力氣呆坐在原地。
沒想到一直安靜的窗子卻突然松動,窗門打開一條縫,露出的那隻眼睛正好對上蔡蔡的目光。
她又是驚喜又是害怕,一句“救命”停在嘴邊許久。
展應溪跳下窗台,朝蔡蔡作噓的手勢。她上前,幾下将蔡蔡身上的束縛解盡,安撫道:“現在沒事了,别怕。”
蔡蔡嘴一癟,抱着她落下眼淚:“阿溪,多虧你來救我了,我還以為今天就要栽在這裡了。”
展應溪扶起她坐到床邊,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一醒來便被關在了此處,還叫人裝扮成這副模樣,那個婆子說讓我去侍奉貴人,卻又嫌我年紀太小,先做幾年灑掃......”她搖搖頭,癟嘴道,“總之,還好你來救我了。”
見她又要大哭,展應溪趕緊道:“别哭,當心讓人發現了。”
蔡蔡起身,正欲跟展應溪離開,忽然一頓,道:“那翠心姐姐她們呢?她們也被捉到這裡了,那個婆子是不是也要她們做那種惡心事?”
“四個姐姐都是好人,明明有一身本領想出來闖蕩,何苦被人騙至此處?”她心中憤慨。
展應溪垂眸,想起昨夜與那四人把酒言話,看見她們臉上的喜悅和期骥,不想竟隻是鏡花水月,這麼容易便被打碎。
師父你亦如是吧,或許在世事變遷面前,并沒有男女之分。
她着手去脫自己身上的衣物,道:“我們先換衣服,然後你跟着呼噜離開,一路藏着些人。入紅樓之後,在二樓最靠裡一扇窗那裡跳下去,藏在水缸中等我來尋你。”
蔡蔡解着衣帶,哭道:“那你怎麼辦?不同我一起逃出去嗎?”
展應溪把自己的刀藏在桌下,低頭恰好在門縫裡看到一雙正往這裡走來的繡鞋。
來不及了,她換上原本蔡蔡身上那套青綠半臂儒衫配淺杏色白疊裙,披帛在虎口處繞了一圈,緊緊一拉。
兩個丫鬟倏地将門推開,見裡頭的姑娘還安安穩穩坐着便松了口氣。
她們手裡的木箱打開後是各色的胭脂水粉,珠玉钗環。
最後進來的是個身段豐腴的婦人,倒與昨夜推她入水的婦人有幾分相像。丫頭們喚她杜鯉娘,杜娘子身着淡紫襦裙,鬓間簪了支銀鎏金并頭花筒簪,靠在門邊打量着展應溪,道:“聽話便好,日後有你享福的。”
展應溪擡起眼睛,伸手一掃為她畫眉的手,“享什麼福?待在紅樓,做任人與求的牲畜嗎?”
杜鯉娘愣了一下,蹙眉道:“你可不要不識好歹,全江陵八成的金銀都在我這紅樓之中,你每日隻需要梳妝打扮,便可坐享富貴。若是想逃,我會讓你知道我杜鯉娘的手段。”
“是嗎?隻需要梳妝打扮?”展應溪擡起眼,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那你以尋樂伎之名,诓騙綁架女子來此處又是為何?”
“那些女子隻想靠着一身長處安身立命,可是你卻利用她們的理想,讓她們做讓人尋歡作樂的妓子,替你們做肮髒的交易!”
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