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飒飒把這個想法跟周江雲說的時候,遭到了他的反對。
她不明白沈嘉音有愛心又有錢,明明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他為什麼激動成這樣,牙關要緊,腮幫高高鼓起,喉結上下滾動着咽下滿腔不滿。
“你有話好好說嘛。”蘇飒飒給他遞了杯水,嘗試安撫他的情緒,“我又不是非要她來,就是提議一下而已。”
“我沒有,我隻是覺得這樣的人不合适。”周江雲緩了口氣。
周江雲當然知道她這樣的人最适合當“冤大頭”,可是他自小跟這群人接觸,唯一的感受就是,他們這群人,隻愛自己,隻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公益救助是一條漫長而艱苦的路,每一步都凝結着善意與堅持。行走其間,就不能隻是做樣子,他們可能在嚴寒酷暑裡穿梭每個小區、郊外,穿越偏遠山區的泥濘,忍受物資匮乏的窘迫,直面那些小動物眼中沉甸甸的警惕與期待;資金短缺、人員不足、信任危機等難題也如同暗礁,随時可能讓救助工作陷入困境。這條路不是隻靠心血來潮的愛心和随手漏下的錢财就能支撐下去的,如果隻博一個好名聲,大可以捐款或者偶爾來幫忙,但是到了這裡之後再抱怨其中艱難,反倒是消耗士氣。
他們這群人的堅守,才能用點滴微光彙聚成希望星河,照亮小動物前行的路。或許過程荊棘叢生,但他們始終全力以赴。
大家是奔着同一個目标來的,這個目标不是偶爾的心血來潮,也不是簡簡單單的作秀,那些人能做到嗎?
當然,要說周江雲沒有私心也是不可能的,沈嘉音認識他叫周江雲不叫周海山,當時隻是想看看蘇瑾萱耍什麼花招才報了現在這個名字,蘇飒飒已經跟自己坦白所有的秘密,但他還沒想好怎麼跟她說這件事。
雖然蘇飒飒覺得他對他們這些人有偏見,但其實想想他說的是有道理的,如果讓她想象沈嘉音穿着那身志願者衣服,去帶着泥土的地方抓幾個月沒洗過澡的動物,她可能會從穿衣服開始挑剔:“衣服這麼廉價,會不會劃傷我嬌嫩的肌膚啊,我對便宜的東西過敏的啊”、“我的各種名牌限量款的鞋子,怎麼能踩這麼肮髒的地方啊啊”、“身上這麼臭還能要嗎,離我一點啊啊啊”……
蘇飒飒想想頭都要炸了,畢竟帶她去了一次寵物醫院,她第二天就說渾身起了好多疹子,以後再也不要去那種地方了,看來離成功的女企業家還是有一定距離,要先做到像他一樣冷靜分析利弊而不是感情用事。
“那就先暫時列入考察期。”蘇飒飒并為放棄沈嘉音,但這件事确實還需要從長計議。
周江雲點點頭。
“我準備辦個慈善晚宴,邀請一下我們的同學們。”蘇飒飒繼續說。
周江雲:“……”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怎麼說?”
“反正他們都是有點閑錢,有點愛心,重要的是還想在父輩那裡博得‘務正業’,到時候我們買通幾家媒體再邀請幾個流量明星助陣,大肆宣揚一下,對他們來說花點錢買個好名聲,再合适不過了。”
周江雲有時候真想撬開她的腦袋瓜,看看裡面到底藏了多少驚喜:“想不到啊,挺有想法的嘛。”他伸出手,想要替她理理垂落的頭發,被她起身倒水的身形阻攔,尴尬地說道,“最近天是挺幹的哈。”
冬天已經不遠了。
“那是,我在我們那,有空就看這種八卦。”蘇飒飒說着很驕傲,“你要喝水嗎?”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發起者是誰呢?你頂着蘇瑾萱的身份,要說召集仇家還行,舉辦晚宴夠嗆,塗教授也不會參與這件事的,我嘛……”他想想自己,恐怕更不行。他接過她遞來的水,嘗了一口,水溫剛剛好,喝着還有股清甜的香氣。
“誰說咱倆了。”蘇飒飒說,“葉景熙啊!”
“葉景熙?”
周江雲想了想,如果要在他們當中選一個人組織一場聚會,葉景熙确實是最合适的人選。他是他們的班長,大學期間各種大小活動都是他負責,最重要的是,他人緣不錯,為人處世和家世背景沒什麼硬傷。
他看向蘇飒飒,從震驚再到贊歎。聽她說,她來這裡不過三四個月的時間,竟能将這些人看透,又加以合理利用,還真是不同尋常。
蘇飒飒,真是一個秒人。
“不過以我這個身份,很難讓他不懷疑我另有所圖。”蘇飒飒想想蘇瑾萱平時的行為态度,腦袋耷拉着,額前的碎發像是蔫了的草葉般垂落,遮住轉為暗淡的眼睛。
雖然現在她和厲陌寒已經劃清界限,也不會再故意找茬,高高在上看不起所有人,但原主十八年來的種種,憑她這幾個月的努力很難扭轉風評的。
“那好辦呀,我來。”周江雲主動請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