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喜歡,是很早就意識到了我在音樂上沒天分。”白景澤答道。
王叔道:“你會的東西不少呀,我感覺隻要你願意學的,都掌握得很好。”
白景澤開着車沒說話,但莫名側過臉來對林周笑了一下,她福至心靈,也低頭笑了起來。
“你們倆在笑什麼?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王叔在後座問道。
她知道他什麼意思,他不僅在音樂上沒天分,在射擊這種事情上也沒天分,努力不出個所以然。
王叔的演出地在一家半地下的小酒館,門頭看起來年代久遠,推門入内,才發現大有乾坤。内裡空間很大,整個酒館的氛圍非常放松,顧客從青年、中年到老年都有,彼此之間大多互相熟悉,笑着打招呼聊天,看起來像是附近街區認識了很多年的人。
白景澤和林周像是兩個顯眼的異類,但因為王叔的關系,還是有人認識白景澤的,遠遠地沖他點點頭打招呼。他倆十分識趣地找了個最角落的桌子,沒有強行融入其他人。
四人的樂隊,主唱是位五十多歲的女士,彈着吉他,聲音帶着一種曆經世事後的成熟與沙啞,林周坐在那裡,漸漸地聽入了迷,覺得西裝秃頭彈貝斯的王叔一點兒也不突兀了,似乎什麼樣的人,在這裡都是合适的。生活接受任何形式的人生。
白景澤喝着青檸汁,時不時看看身邊人,她偶爾會跟着音樂晃動着腦袋,神情惬意又放松,他喜歡看她這樣。
“你喜歡這裡?”白景澤問。
“嗯。”林周點頭,“你每年都陪王叔來嗎?”
“這四五年都來。”
氛圍太輕松,兩人不像是雇主和員工,而像是尋常相熟的人一樣聊起了天。
林周輕笑着道:“我原本想着,你大概會出現在歌劇表演現場、鋼琴小提琴名家演奏會那種地方。”
白景澤挑挑眉,“饒了我吧,我的音樂欣賞上限就是王叔彈的吉他。”
林周又笑,“霸總必修課程難道沒有高雅音樂欣賞嗎?”
白景澤搖頭,像醒酒一樣轉動着手腕,輕晃着手裡的果汁,“我隻是一個普通的Alpha男性,我們家最高雅的音樂欣賞者,是那些爵士樂黑膠的擁有者,我爸爸。他也不是霸總,隻是個畫畫的,勉強算是個藝術家吧。”
影音室那些黑膠唱片原來是因為這才沒人動。隻是白氏夫婦兩位人都不在了,林周轉移話題,随口說道:“你可不普通。”
白景澤饒有興緻地看着她,輕眨了一下眼,“哪裡不普通?”
林周卡了一下殼,搜刮了一下腦子:“你參與并影響着經濟建設和發展,對你的幾十位員工來說至關重要。”
白景澤就勢追問道:“對你來說也重要嗎?”
林周頓了頓,答道:“重要,至少對我的工資來說很重要。”
她鮮少流露出的個人情緒和一點冷幽默感,白景澤低聲笑了起來,碰上她手裡的杯子,道:“謝謝。現在的參與和影響程度還很小,以後會更努力。”
兩人面前放的都是調和的無酒精軟飲,白景澤看着林周手裡的橙汁,突然好奇道:“你是酒精過敏嗎?所以從來不喝酒。”
“不是。隻是不喜歡醉酒那種不受控的感覺。”
“那之前還是喝的?”
“嗯。”林周點頭。
白景澤所有所思地望着她。
“你想喝嗎?”林周避開他過于直白的眼神。
他單手撐着下巴,語氣輕飄飄的,看着她的眼睛帶着笑意,問道:“你和我喝嗎?”
林周堅定地搖頭。
他像是猶豫着,眨了眨眼,音調拖沓又黏糊,“那我萬一又喝醉了怎麼辦啊?你會不會讨厭我這樣?”
那隻莫名的,墜落的羽毛似乎又出現了。
林周感覺他是故意的,青檸汁喝出一種微醺感。
白景澤似乎從幾天前醉酒後,整個人都開始了本色顯露,或者至少是部分本色顯露。
以前林周隻是覺得他嬌氣、事多,像在喝酒和射擊上,又人菜瘾大,現在似乎變本加厲地示弱,裝可憐,他的那些行徑林周一眼看穿,倒沒有覺得煩,隻是覺得招架不住,他講話語氣聽着都像在撒嬌。
她在之前的人生經曆裡,一以貫之的的信條是理性、冷靜,觀察和相處過的人裡,沒有像白景澤這樣的。遠離保持距離是一個明智選擇,隻是有些時候并不那麼順利。
樂隊表演已漸入佳境,人人沉醉其中。樂隊換了一首新年祝福曲,不少人在打着拍子跟着唱。但白景澤已經很久沒看台上,隻看着她。
她移開眼,但還是接着話茬道:“你喝醉了我開車帶你們回去。”
林周确定她并不厭惡,隻是有點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