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杯酒,算是開了個頭,此後席間不少人都來給蕭硯子敬酒,雖說對面官職無論如何也比不過中書令,她隻需要微抿一口示意,但最後還是喝了四五杯。
她有些暈暈乎乎的時候,衆人選了幾個新科進士下樓采花,不少人也跟着下去看熱鬧,樓上剩的人越來越少。環顧一圈,謝守言不在了,随行的那幾個小太監也不見了,蕭硯子感覺越來越不好,眼看着裴度就要下樓離開,掐了掐自己的手腕,走到裴度身邊。
“裴侍郎,請借一步說話。”
裴度臉上有些慌張的神色,壓了壓,才停住步子答道:“娘子且在此處休息,我會尋人來照顧娘子。”
蕭硯子知道目前隻有他一個人能幫自己,走得離他近了些,“這酒,我在别處也喝過。”
裴度讪讪一笑,“這酒又不是一家獨有,好酒自然大家都喜歡喝,娘子這是什麼話。”
“裴侍郎,太子妃,是您獨女吧?”蕭硯子想起張知白那本書上的内容,心生一計,“那麼幾年也無子嗣,您不着急嗎?”
裴度不知道她什麼意思,但不由想繼續聽下去,擡手擦了擦脖頸上的汗珠。
“您真不知道啊?他們真把您這個未來國丈當外人?”蕭硯子掩住嘴在他耳邊低語,“這酒,我在王十一娘處喝過,前幾日才在宮裡見過她,今日一喝這酒,又想起來了。”
“你想說什麼?”裴度一皺眉,快速想着她這幾句看似毫無關聯的話。
蕭硯子迅速抽出他腰間别的匕首,藏在自己身上,“可悲可歎,可悲可歎。那王娘子,螓首蛾眉,明眸皓齒,懂詩文,善音律。也是,俗間的男子,誰能配得上!”
裴度原來還在懷疑這是蕭硯子的把戲,前幾日在長華宮,他見自己女兒與太子元英還算是舉案齊眉,可幾年未有子嗣也是現實,加上蕭硯子對那王娘子的描述,他從自身經曆出發覺得元英若真的面對那樣一個娘子不可能不心存他念。
聽到上樓的腳步聲,蕭硯子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上下樓隻有一架樓梯,她本就手無縛雞之力,喝了酒怕連匕首都拿不穩,于是看向裴度,厲聲說道:“我告訴你,無論你們在謀劃什麼,都是癡心妄想。隻要我死不了,你們都給我等着。”
裴度一時臉色大變。
“可是隻要裴侍郎今日助我出去,我明日起到長華宮侍奉皇後,定能保住太子妃的位置。侍郎不妨想一想,當今皇後不也隻有樂陽公主一個女兒嗎?有沒有子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位子,在皇後身邊有個人能幫太子妃出謀劃策,對你裴家不好嗎?”蕭硯子曉之以理。
裴度一想到那王十一娘之父是吏部尚書,就覺得蕭硯子之言應該不虛,畢竟王家那麼多年都沒有明确地站太子或者四皇子,怕是就在等合适的機會,坐收漁利。
蕭硯子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也顧不得其他,提起衣裙就往桌下躲。桌下竟還有一人,薛雲招捂住她的嘴。
二人靜靜聽着外頭的動靜,來人的聲音帶着濃厚的酒意,“蕭娘子在哪?”
“下去找找。”裴度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朝桌邊挪了兩步,沉聲吩咐小厮。
蕭硯子身上無力的感覺傳來,連匕首都要握不住了,她把匕首塞到薛雲招手中,“割我的手。”
薛雲招搖搖頭,“我會帶你出去。”
蕭硯子無奈,她不能把選擇的餘地放到别人手中,于是用牙咬着匕首,割破右手的兩個指尖。十指連心,鑽心的疼痛讓她有 了些許的力氣,于是緊緊握住匕首,朝薛雲招道:“我現在出去,你想辦法讓其他人回來。”
薛雲招見她如此決絕,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