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愣了半響,沈卿塵方才起身,見周遭幹淨,好似才被人清掃過,便擡起衣袖,将父母兄長的墓碑細細擦拭一遍,方才與長夏一道離開。
離開洞穴,又繞過那片空地,方才一轉入林子回到小路上,便瞧見顧西辭帶着一隊人自山上下來,兩人立刻立在山道邊上,等人先走。
顧西辭在兩人身前停下,沉聲道:“沈姑娘怎會在此?”
“晨起無事,便來這山上瞧瞧日出。”沈卿塵已恢複大半,此時亦是不卑不亢。
見她眼眶微紅,腮邊亦有淚痕,顧西辭眉心微蹙:“瞧日出瞧哭了?”
沈卿塵心頭微怔,知他打小便心細如發,觀察入微,如今隻怕更甚,也不怵他:“不過是方才被樹枝刮眼睛,留了些淚罷了。”
說這話,她擡手輕撫右眼,手中錦帕遮擋半邊面頰,繼而又垂下手交疊于身前。
顧西辭自是不大信的,往前一步離的更緊了,微微彎腰盯着她眼睛,果真見她眼皮上有極細微的劃痕,微微滲了些血。
“林深葉茂,遍布荊棘,山上又多有财狼虎兕,姑娘還是莫要亂跑的好。”
顧西辭這話已有了責備之意,沈卿塵聽的不悅,面上卻是不顯:“多謝顧大人挂懷,定當聽從顧大人之言,不再亂跑。”
“誰挂懷了?”顧西辭急言道,随即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輕咳兩聲,轉而道,“不過是句提醒罷了。”
說完,他便先一步下山而去,幾步後,聲音又從下傳上來:“送沈姑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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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了寺中院落,兩人剛一進院門便瞧見六子在院中踱步,見兩人回來立刻上前道:“兩位姑娘可算回來了,方才我瞧見外面來了許多僧人,我猜想這小相國寺怕是要為成道會做準備。”
“成道會?”沈卿塵并未聽過這個法會。
“是,小相國寺每年臘月初八都會舉辦成道會,一則為祈福,二則是施粥濟貧,姑娘常在江湖上行走,也該知道近兩年來這世道又不大安穩,如今才不過冬月,聽聞北方已暴了雪災,許多人家的房屋都被壓塌了,如今正有許多災民往長安來,隻怕今年的冬日要不好過了。”
沈卿塵與長夏對視一眼,眉間略有憂色。
六子是個有眼色的,連忙說道:“若姑娘來小相國寺的事已經辦完,不若我們盡快下山去,待成道會那日,這寺裡必然鬧哄哄的,眼下又有命案,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
六子這般說也是為她們的安危考慮。
再有幾日便是父兄的祭日,既是來了,她便不想錯過,況且她還需此案件來向顧西辭證明自己的能力,萬不能就此離開。
“無妨,既是要祈福布施,那我們便留下來一道參加吧。”說完,她忽而笑道,“說起來我還從未參加過法會,倒也新鮮,對了,昨日顧大人派去尋問玉佩之事的差役可回來了?”
“還未。”說完,他朝外瞥一眼道,“方才我瞧見顧大人帶了許多人從山上下來,直奔禅房,莫不是有了發現?”
沈卿塵搖頭,此時一名年約十一二歲的小和尚忽然從外面進來,手裡提着食盒,見香客皆是站在外面,立刻單手合掌道:“施主,這是今早的齋飯。”
長夏連忙上前接過,謝過小師父後将他送至院門口。
六子說完了事,也從院落離開,沈卿塵與長夏一道用過早飯後,便打算去廟裡四處看看,到了兩日,她們還未看過寺廟内部。
院落左側的門直通住持方丈所住的院落,兩人并未過去,而是由窄巷一路往前去,先到前院的大雄寶殿時,正好瞧見約有二三十名僧人正往東側禅房方向過去,該是六子所說的外面寺院請來的僧人。
長夏疑惑道:“小相國寺雖不如以前,但香客亦是不少,在寺院内的僧人少說有五十,為何還要從外請來僧人?”
“小相國寺想要重燃香火,吸引更多香客,便需要造勢,想來今年這成道會便是其中一環。”
說着,兩人便進入大雄寶殿,見幾名僧人正在殿内打坐,誦經聲絲絲入耳,不過片刻,原本還紛亂的思緒忽然便平靜下來,随即轉身出了大殿。
長夏心中疑惑,但也未多問,随着一道下了台階,卻見一名差役忽然快步而來:“沈姑娘,大人請您去禅房。”
“可有說是何事?”
差役回道:“剛才聶侍郎聶大人到了,說那玉佩正是聶二公子聶铎之物,大人請您過去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