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害怕舅舅責罵你貪玩,他對孩子一向是嚴厲。”吳連斂了斂笑意,眸色深沉,聲音也不似方才活潑。
“你失蹤後,你哥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甚至每次見到都會刻意繞行,連“秋千”這兩個字聽都聽不得一句。”
“舅舅也不那麼剛硬了,看到别人家跟你年紀相仿的女孩,幾乎是轉頭就走,舅母亦是如此。”
眼眶随着吳連進的話慢慢紅了,陸綏珠喉嚨哽澀的難受,強忍着不讓眼淚溢出來,可那淚珠還是不受控制的啪嗒而落。
這幾天她雖然認了爹娘,但内心對他們并無特殊感覺,也無親近之意,今日吳連進這番話讓她心中難過的同時又有一絲喜悅,原來家裡的人真的從未放棄過她。
看着梨花帶雨,欲語還休表妹,吳連進想拍一拍她柔弱纖薄肩膀,到了眼前手還是停滞在了半空,改為遞過去一張繡帕。
“表哥。”陸綏珠眼睫沾水,輕聲呼喚。
一句表哥好似回到了從前,也給了吳連進勇氣,隔着一層不薄不厚的衣料,他輕輕撫了撫陸綏珠的背。
“表妹,歡迎你回家。”
經昨日一遭談心,此時面對吳連進,陸綏珠也将他當作兄長,收下這支珠钗便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對了表哥,我想尋一個适宜彈琴的清幽雅緻之所,你可知曉何處?”
尋覓許久的鋪子陸綏珠都不滿意,便想着不如拓寬些思路,尋一風雅之地,重操舊業,教授女子彈琴。
吳連進思忖一會,眼中精光乍現:“倒真是有這樣一個地方,就是有些偏遠難行,平日裡都鮮少有人去,表妹是要作何?”
“表哥不必管,将位置告知我即可。”
下晌天晴好,陸綏珠便和芳甸一起去尋那雅居,她現在出門也不必遮掩,靈堂拜祭祖母後,縣裡人都知曉了沈縣令尋到了女兒。
甚至出門遇見熱心大嬸還會主動與她打招呼,叫她沈家小姐。
小蜂山上霧霭纏纏,交互缭繞,半山腰的位置上,青白煙色中隐隐浮現出一方亭院。
好不容易爬上來,陸綏珠額頭已滲出了薄汗,與芳甸相互攙扶而行。
“姑娘,我們真的要挑這樣一個地方作為琴房嗎?”
二人停下了歇了片刻,飲了口水,陸綏珠揉揉酸脹的腿,也有些後悔:“來都來了,總要進去一觀才是。”
六角棱亭上懸匾,是用楷書撰寫的名字:結廬亭。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不知秋日是否有菊花遍山,橘黃四野之景,居于此地之人又是否可以摒棄浮華。
名字倒是極好聽的,就是這字着實寫的一般。
穿過結廬亭,便是小院兒連着屋舍,幽然甯靜,水木明瑟,宜吞花卧酒兼引琴聲入耳,更有潺潺涓流活水相連,觀澄澈便覺其清冽甘甜。
往裡處走,虛室生白,镂刻雕琢木窗外是一小片竹林,翠綠盎然,生機勃勃。
廊下桌椅闆凳甚多,内室卻隻有一方低矮床榻,可見不是專門供人睡覺之所。
“這甚好啊,屆時把桌椅闆凳擡出去置于院内,便可以教人彈琴了。”
芳甸也覺此地不錯,遂點點頭:“除了上山累些,真是漂亮。”
迎着晚霞粲然,陸綏珠下山後便尋到了結廬亭主人,主人家很是痛快,像是急着出手,價錢也便宜,隻提了一點要求。
“初賃期為三個月,過租期可再續,若是裡面有東西損毀,姑娘要按照原價賠償。”
“這是自然。”
這件事很順利的便定了下來,回去的路上陸綏珠很是喜悅,上京人才雲集之地她都能占的一席之地,得到當今太後賞識。
此地更當是容易。
“可是咱們要如何招攬客人?”芳甸問。
“我的琴技你還不知道嗎?”
“姑娘,你莫不是還以為自己是那個上京城裡大名鼎鼎的陸琴師,在這裡誰知道你啊。”芳甸一臉淡定,無情道出事實。
陸綏珠:“……”
正當陸綏珠想對策該如何揚名之時,便被爹娘匆匆召叫了回去,說是哥哥從京中派人快馬加鞭傳來急信,怕出了什麼事情,讓她趕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