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并不知道阿薩辛的業務線已經開到了柯西島,是西瑞爾幹的嗎?而也是由此,威廉才發現,如今的阿薩辛,早已不是一個殺手組織,而是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
多年來,西瑞爾擴展生意的版圖。
家族賬戶中,阿薩辛的财富遠超他的想象。
威廉翻着阿薩辛集團的财報,神色凝重。商人的經驗告訴他,真實的業務範圍遠不及此。“這不可能,”威廉喃喃,“西瑞爾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而也是今天,威廉才發現西瑞爾對柯西島的經濟殖民。
西瑞爾是個如此纏媽媽的乖孩子,怎麼會對維多利亞的故鄉做出如此的事來?
妻子像是一個小小的穿着洋裝的玩偶,兒子也是。西瑞爾繼承了維多利亞的臉和生活的很多習慣。在西瑞爾交到第一個女友前,威廉一直隐約擔憂他的性别錯亂。
“威廉?”維多利亞微微歪頭,竟像是西瑞爾。
威廉愣了一下,從錢包裡抽出一張鈔票,為她買下了她看中的裙子。
維多利亞注意到他的錢包夾着一張照片,以為是自己,但仔細看,又不是她。
維多利亞指着照片,問:“她是誰呀?”
威廉看向錢包夾層,對年輕美麗的女人說:“我的妻子。”
人生還真是糟糕啊。維多利亞想。
愛上威廉比完不成任務還要糟糕,愛上威廉卻意識到威廉心中除了妻子再也裝不下其他人比這份愛還要糟糕。
她在離開柯西島之前就聽說過他,他的姓氏高挂在柯西島拔地而起的高樓上。
殖民柯西島的人,給柯西島帶來了災難的人,殺手家族的家主,阿薩辛公司的董事。
一個強大的罪人。
他的罪名夾雜着流言,不知真假的傳聞讓他更有犯罪色彩。她見過他和她妻子的照片,那個柯西島人。
她怎麼不可以?她長得像他的妻子,比她年輕,比她漂亮。這就是阿什利會把這個任務交給她的真正原因,她是突然出現的亡魂。
她通過那張照片好奇地想象着她妻子的一切,裙子,高跟鞋,口紅的色号。盡管帶着一個任務來到了他身邊,但是他們的距離,無可避免地靠近了。她扮演一個角色,一個劇本。此時此刻,卻讓自己陷入了嫉妒。
她主動拉住他的手,抱住他的胳膊,他體型大到可以把她圈在懷裡。
維多利亞忘不了那種感覺,那雙在黑暗中來回撫摸的長着繭子的手,那雙能踏出貓一般輕盈步伐的腳,留在床單上汗液的味道,還有留着戒指痕迹的,一圈白痕的手指,維多利亞坐在他懷裡,感受着他有血有肉的身體。
“你的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發出了疑問。
于是責任性的,他要給出解答。
威廉試着回憶妻子,可想起來的卻隻是幾個畫面,裸着的背,十年的婚姻,兩個孩子,最後他所能想起來的,就隻有幾個瞬間,像是定格的電影畫面,漫長電影的幾個切片。
她在他的記憶裡,愈發美麗,看着他的目光也愈發難過。他的妻子,他從與世隔絕的島嶼帶回家的妻子,他将妻子的照片放在錢包裡,就像他的一部分。
“你當然開心了,因為你還沒有愛上一個人。”亨伯特摸了摸她的頭,笑眯眯地說。
她曾肆意而活,全然不在乎世界的規則,而如今一個小小的呼吸都能牽動她的情緒。她用她敏銳的直覺追蹤和檢測他的存在,她愛他嗎?他不愛她,她是她妻子的幻影。
她無法平靜。
可他回來的時候,帶了禮物,正是她喜歡的,所以,他一定是愛她的。她的愛意又如潮水般湧了出來,但轉瞬即逝,威廉又離開了,那快樂那麼短暫,那愛意又變得模糊不定。于是她陷入一種循環往複的痛苦中去。她等着他歸來,期待他的氣息能将她的焦躁不安安撫。她對這種情緒陷入瘋狂,她對他的愛陷入渴望。讓她想死。
她離去後,他又恢複了那個冷靜的殺手人格,那是遇到她之前,身體多年的習慣。
他曾是殺人機器,她讓他成為了另一種人,自那以後,他孤立的世界被打破,他的以往不再為他一人所有。
從柯西島到雷文,城市的每一個街道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迹,她帶給了他歡樂,他們愛的結晶也由此誕生.
長得像妻子的男孩子,随着他的姓氏。
他教他殺人,讓他接手公司事務,把他當作繼承人培養。
威廉對生活從未如此滿足。
這樣的生活不好嗎?
他忙于工作,賺到的錢,都給妻子買禮物,珠寶,古董,裙子,什麼都行。隻要她能看到妻子開心的樣子。
可為什麼他們的婚姻還是走到了死路?
沙發上,他掐住她的脖子。
沒有用力,像是公獅叼住孩子的脖頸。
女人帶着醉意的臉,向她微笑。
威廉加重了力道。
女人低哼了一聲。
她欲起身,被威廉壓了下去。
“你是誰?”
他問。
女人一雙綠色的眼睛看着異常的他:“我?我是維多利亞啊。”
“維多利亞……”
她的笑容是妻子的幻影。
“威廉……”她叫他的名字。
她綠色的眼睛發着幽光,“你該不會,打算殺了我吧……”
殺了她。
他想。
手上的力道卻停住了。
她的笑容甜美而虛妄,如蒼白的幽靈,她唇角勾起的笑容裡竟然也有看出一絲痛苦,“威廉想要殺掉我,隻要離開我就好了,離開我,和殺了我沒有區别。”
就像殺手難得的休息日,威廉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妻子睡在他身邊,他就十分幸福。
升起的日光溶解了她與世界的邊緣,像是一尊天使小像。
心有靈犀。
她睡醒,看到他。
抱住他,親吻他,說:“我做了個美夢,夢到了你,醒來後發現你在我身邊。”
他接受她的吻,就像身體接受她的愛,他知道妻子就是如此愛他。
他松開掐住她脖子的手,抱住她。
身體覆在他的身上。
“維多利亞……”
“嗯?”
“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離開?”維多利亞思考:“我不一直都在這裡嘛。”
脖頸間,涼涼的。
是什麼?
是男人的淚水嗎?
诶?
男人也會哭嗎?
“維多利亞……”
他叫她的名字。
她回應。
“維多利亞……”
他不停地叫她的名字。
她一一回應。
“維多利亞……”
即使他知道這是幻覺。
她也驅散了他的孤單,驅散了這麼多年他獨自度過的漫漫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