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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許月看着多出來的一隻手,目光很淡,輕聲提點,“阖家團圓的日子,鶴總不趕着回去,倒在這裡拉着一個無足輕重的人閑扯,像話麼?”
“貶低自己是你的作風,不是我的,”鶴柏的手緊抓着,一瞬也不敢疏忽,黑沉的眸子明晦不明,“爾爾,我早就說過了,名份這個東西,給你了就不會有别人。”
所以剛剛的遲疑是因為她說自己是垃圾?
沉吟片刻,江許月對上他的目光,反怼回去,“您确定是給我說的?不是别人?”
鶴柏想開口,卻被身後的人擾了話。
“三爺,緒...緒小姐來了。”下人過來回話。
江許月不再掙紮,半靠在柱子上,嘴角是略勾的笑,看起來嘲諷至極。
鶴柏面色冷淡,指了條路,“讓她滾。”
以往看着老爺子的面子,他對她客氣了些,如今火都燒起來了,他不記得她是誰。
“老爺子那裡..”那人盡量克制聲音的顫抖。
“不好交代?”倏而,他冷笑着開口:“誰在乎呢。”
他既然能讓老爺子分身乏術,自然有這個能力擺脫鶴家。
都這個場面了,江許月根本就不敢走,這麼久了,為什麼還會怵他?
想着想着,她突然聽到他笑。
剛想說話。
鶴柏溢出笑,轉變主意,“帶她進來。”
沒幾分鐘,緒之被經理帶了進來。
“鶴總,我..”
他饒有興緻,握住江許月的手腕摩挲,“噓,我問,你回答。”
緒之以為他改變心意了,已經十年,他會不會大發慈悲放過她。
“我和你是什麼關系?”鶴柏收緊意圖掙脫的手腕,指骨觸碰到她瘦弱的腕口,有些心疼,嗓音不明朗的開口:“有人傳我們是初戀?”
緒之被吓得腳下一軟,癱在地上,“鶴總,不是我說的,不是我。”
“看我幹什麼,看着她,和她說清楚,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他不耐煩的退後一步,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提示,“現在沒有,以前也沒有,是你所圖非虛。”
緒之這才看到站在一邊的江許月,見着她,大吃一驚,昔日稚氣未脫的女生如今斂不住風情的意味,披肩毛衫,白襪包裹細嫩的雙腿,裙擺被風吹。
她震驚,“你...”
江許月神情淡漠,瞧她如此吃驚,平淡至極,像在看什麼無關緊要的人。
忽而又覺得好笑,擺明想惡心人,“怎麼?緒小姐,看到我很意外嗎?”
“沒..沒有,”她磕絆回答,但一想到自己生不如死的生活,聲調盡量平穩,“江小姐,從始至終我和鶴總都沒有任何關系,是我一廂情願,也是我串通親戚給他下了藥,讓他把我當成了你,求你讓他放過我。”
話還沒完,緒之的情緒突然崩潰,也許是難捱的生活消磨了所謂的尊嚴,她最後的大喊大叫,都被場外的安保拉到外面的林子裡,說給了駐足的鳥聽。
這麼多年來,還是他妥協了,他根本不想強迫她。
亓墨說得對,他對她上心了,身邊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隻有他深處中心卻不自知。
“爾...”見她擡眼看過來,他一哂,“江小姐,待會兒一起吃個飯?”
江許月冷眼旁觀,漠視他眼裡的懇求,“我不餓。”
他個子很高,燈光墜地,影子拉長,“就當陪我。”
江許月的餘光看到過來的林準,啟唇,“鶴先生,我已經結婚了。”
聞言,鶴柏變了臉色,猩紅的雙眸死死鎖住面前的人,似要将她撕碎,這道不大不小的聲音落到他的耳裡,他隻覺得譏諷,十五年前的痛楚被日複一日的噩夢撕扯,就連現在,他都意識不到是否真實。
他呼吸一滞,如同溺水的魚,祈求落下的雨點。
“什麼?”
林叙白是聽着亓墨在群裡發消息才知道鶴柏過來了,這不也得過來看看他這為情所困的兄弟,畢竟當年鶴柏吃的第一碗醋是他那表弟給的,表弟出國後他才有臉見鶴柏。
剛跨進來,就遇到林準索性一塊過來,好巧不巧就撞上這幕,高挑白皙的女人隻着了件淺色外套,配了件短裙,黑發半披,五官精緻細膩,脖頸在白褶燈的照射下盡顯風情的意味,和一路走來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女的完全不一樣,很有辨識度。
林叙白愣了一瞬,随即扭頭質問,“什麼時候的事?”
林準看了眼冷着臉沒有笑意的女人,彎了唇,認下,“前一個月,我們在國外訂婚,這次回來就是介紹她給你們認識。”
捕捉到“訂婚”的字眼,鶴柏轉頭問道:“有登記?”
林準壓根意識不到他問這句話的意思,可林叙白懂了。
林準的聲音輕緩,“還沒,但我們準備去了。”
鶴柏截下他的話,“那就不算。”
這邊發生這麼大的事,也沒人敢多言,就連打量的視線也是沒有的。
琉璃燈盞被半開的微風吹動,發出叮咛的響聲。
“我的事和你無關,”江許月将手抽離,看向林準,“我去個洗手間。”
鶴柏看着遠去的人,眼裡閃着不明所以的光,吩咐下去,“讓人把這裡圍起來,别讓她再跑了。”
說完也跟了過去。
眼見整個宴廳的人悉數撤走,林叙白拉着林準的胳膊,“走吧,我的好大侄兒。”
“小叔,我....”
林準想開口,但從林叙白的目光中看出點什麼。
林叙白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黑暗中的男人,男人單手撐着牆壁,頭垂直,淡薄的側臉被淺光勾勒出流利的線條,微翹的睫毛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