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沉默地對視着。
許思睿慢慢直起僵直的脊背,眼神麻木:“所以我就頂着這個發型走了一路。”
她繼續沉默着,沒敢說話。
“黃曆上是不是寫着今天不宜出門?”過多的刺激已經讓他麻木了,即使知道自己頂着這個醜發型被相機拍了一路,他心裡也隻有一種無語到想笑的感受。
這句話本來隻是随口說的一句吐槽,聽過就算了,結果她居然真的走去看了看黃曆,認真地說:“不是啊,黃曆隻寫了今天不宜婚嫁。”
“我靠。”
許思睿瞪着她,那種無語到極緻的心情被她莫名其妙的舉動推到了頂峰,他實在沒忍住,唇瓣動了動,和她對視一眼,同時笑了出來。
兩個人再次跟神經病一樣笑成了一團。
最後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她扶着笑得發疼的肚子,拿起書桌上的剪刀:“所以你那頭發怎麼辦啊,我給你處理一下?”
“你?”許思睿才笑完,掐着腰站在原地,氣喘籲籲,一個沒忍住,又露出了一種輕蔑的居高臨下的神情。
她解釋說:“我的手藝專業談不上,但還算湊合,我弟弟的頭發都是我剪的。”
“你弟弟的頭發長什麼樣?”
“呃……”
這是一個好問題。
祝吉祥不在此地,口頭描述又描述不精準,祝嬰甯想了想,拉開書桌底下的櫃子,從裡面翻出一本相簿:“這是我弟弟之前拍過的照片,就差不多這樣,你參考一下吧。”
這本相簿出乎許思睿意料,竟然是一本個人藝術照合輯,風格是普通的影樓風,并不高端,但在他們這種家庭裡能有個人藝術集存在,本身就可見父母對小孩的重視了。他随意翻了翻前幾頁,相簿裡的祝吉祥長相很普通,内向寡淡的一個男孩兒,看完過上兩秒就會遺忘他的長相,屬于那種丢到遊戲世界裡當NPC都會被人投訴立繪太敷衍的。不過他的發型倒是不像其他山裡小孩,都剃着圓溜溜的闆寸,他頭發略長,看得出是修剪過的,不出彩,也沒大差錯。
“……行吧。”許思睿勉勉強強接受了祝嬰甯的理發水平,交代她,“你按我原來的發型給我剪短一點就好,千萬不要自由發揮。”
她點點頭,誠實地說:“其實就算你要讓我自由發揮,我也發揮不出來。”
他嘁了一聲,合上相簿,正要還給祝嬰甯,忽然心念微動,想起心裡隐隐成型的一個猜測,試圖證實一下,于是問:“那你呢?你有照片嗎?”
沒想到她說:“當然有啊。”
“也是這種藝術照?”
“對。”
“在哪?”
她指了指他手裡那本。
許思睿愣了:“這不是你弟的嗎?”
“你翻翻後面那幾頁。”
“哦?難道是你倆的合訂本?”他來了興趣,依言翻了翻後幾頁,然而看到的還是祝吉祥的單人照,正想問她是不是在騙人,就見最後一頁的全家福上終于出現了她的身影,小拇指那麼大,貼在角落裡,由于鏡頭畸變,看起來很像個大頭外星人,“……操,你管這叫‘也是藝術照’,這不就是影樓拍照時随便送的嗎?而且這拍的是啥啊,給你輛飛碟你都能直接開到火星了。”
祝嬰甯本人倒是毫不在意,轉身找出一張塑料薄膜給他當肩披,讓他坐到椅子上,又用紙巾擦了擦剪刀,聳肩道:“沒辦法呀,拍照太貴了,我們家隻負擔得起一個人,我弟弟最小,當然是讓給他了,我爸媽不也沒拍麼?”
許思睿皺了皺眉,還想再說點什麼,一擡頭,她已經把鋒利的剪刀怼到他眼前了。
“喂喂喂!”他下意識往後退了退,“我說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給人點心理準備?”
她不解地看着他:“剪個頭發要什麼心理準備?”
“反正就是……你别突然把鋒利物品朝着我,很危險啊!”
她可能覺得他說的有理,思考了一會兒,哦了一聲,點點頭說:“我知道了。”冷場了五秒,她指着手裡的剪刀,問他,“那你現在準備好了嗎?我要把鋒利物品朝着你了。”
“?”
許思睿沒憋住笑了一下,“祝嬰甯,你這人真是……”
他笑的時候,她已經彎腰湊了過來。雖然這回提前預告了,但她做事情有種和别人不太一樣的節奏感,每件事都開始得很快很突兀。當她的臉超近距離湊到他面前時,他瞬間噤了聲,坐姿微微一僵。
她的眼睛在他面前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