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白衣男子笑吟吟地與她打招呼。
林芷愣了片刻,眯起眼睛:“你是?”
白衣男子朝她抱拳:“吾乃大理寺少卿,姓姚名祝安,姚祝安。”
“原來是姚大人。”
林芷彎腰回禮,思緒卻回到那個血光潑灑的夜晚。
那日時局混亂,她隻知道沈墨在與什麼“禦史大人”對峙,但既然是大理寺的人救了自己,看來那日自己确實是卷入了朝廷紛争中。
她此刻心裡正憋着一肚子火,正好還要找他問個明白。
“姚大人可知沈墨在何處嗎?”
姚祝安道:“沈公子尚在昏迷之中,若有問題,姑娘可以問我。”
林芷思索片刻,糾結地開口:“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大人知道沈公子是何身份嗎?”
“姑娘想必是沈公子信任之人,否則他也不會帶姑娘上船。”姚祝安将折扇一收,用扇柄敲擊手心,“這個問題不如等沈公子醒了,姑娘當面問他即可。”
林芷繼續問道:“那晚他們口中的禦史大人,是誰?”
姚祝安敲扇的動作一頓,看來這沈墨是什麼都沒和人姑娘說,這有點太不地道了。
“巡漕禦史,俞元良。”姚祝安咳嗽一聲,“他貪墨了漕糧,與金鱗舫主人私通賣糧,我與沈公子也是因此事而抓他。”
“漕糧……”林芷沉吟,想起登船前,那個被官差收光所有糧食的老漢,“我明白了,謝謝姚大人。”
姚祝安見她要走,道:“姑娘若是關心沈公子,不如去他房裡看看,他就在姑娘對屋。”
誰關心他了。
林芷心中不屑,她作别了姚祝安,正打算回自己房門的時候,看見正好有婢女從對房出來。
那門淺淺開着,林芷在原地看一會,咬咬牙,還是朝對門走去。
她推開門,見室内擺設與她的房間相似,床帳懸垂,榻上靜靜躺着一人。
昏迷是不,看本姑娘怎麼把你搖醒。
林芷緩步靠近,撸起袖子,張開胳膊正準備動手,卻見沈墨面朝上躺在床上,眉心緊鎖,唇色蒼白,她懸在半空的手遲遲未能落下。
她歎了口氣,收了手,去到茶幾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沈墨,你這個人真的很壞。”她指間在茶杯上摩挲,“你騙我上船,讓我替你拖延時間,把我置于危險之中……”
“你曾火場救過我,我對你很是感激,你哪怕你提前告知我你的目的,我又未嘗不會答應,可你什麼都不與我說。”
林芷手中的茶杯突然攥緊:“所以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還想過和你做朋友,還想把你從賭博的泥沼裡拉出來,都是我自作多情。”
她自嘲一笑,仰頭将茶水一飲而盡,仿佛此刻喝的不是茶,而是酒。
她放下茶杯,望向床的方向。
她的眼眶微微發紅,喃喃道:“真想問問你,當初你救我,是不是也是别有目的……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站起轉身:“待你醒來,我就跟你辭别。無論你有何身份,我都不想知道,隻願你我此生不複相見。”
“這就不見了?”
林芷猛地回頭,見沈墨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正斜倚在床頭,一雙桃花眼正玩味地看着她。
她霎了霎眼:“你何時醒的?方才……”
“本公子睡得正香,就聽見有人在我耳邊聒噪。”沈墨說着,打了個哈欠,“應該大半都聽見了吧。”
林芷臉色青白交加,最終沉了下來:“既然如此,我話已說盡,沈公子你既聽見便算知曉,好自為之。”
林芷剛想挪步,就聽沈墨喉嚨“嘶”了一聲。
“你又怎麼了?”
“傷口疼。”沈墨捂着腰,看她一眼又閉上眼睛,露出痛苦的神情,“好像是那日幫你擋刀留下的,不會剛才一動裂開了吧。”
“活該。”林芷冷冷看他表演,“你哪裡疼就找醫工,别對我嚎。”
沈墨歎息一聲:“林姑娘好狠的心,早知道本公子就不幫你擋了。”
“我還早知道就不跟你上船了呢。”
林芷立刻反唇相譏,但語氣已緩和不少。
“瞞着你,确是我不對。”沈墨也不裝了,坐直了身子,“金鱗舫查的嚴,每個隔間要求有固定人數,我需要有人幫我隐藏行蹤。”
他語氣誠懇:“我與你相識不久,事關重大,未能全然告知,是怕節外生枝,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我也未料到對方還藏了人手。”
林芷抿唇不語,沈墨便繼續道:“我猜你跟姚大人會過面了,他應該對你說了俞元良的事,你若你還有什麼疑問,可以問我,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說。”
林芷見他态度尚可,便向他詢問了案件的細節,沈墨也将陸一鳴一案告知了她,讓林芷聽得大為震動。
林芷沉吟片刻,眯眼看向沈墨:“最後一個問題——你這纨绔身份是真是假?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
“那定是真的,如假包換。”沈墨用手支着下巴,勾唇道,“隻不過我這個人和别的富家公子不同了點,好行俠仗義,就愛管天下不平之事,有何問題?”
林芷:“我不信。”
“愛信不信。”
沈墨被她盯得不自在,索性閉眼靠回床頭,以手扶額:“不行不行我頭疼,得再躺會兒。”
林芷冷哼一聲,拂袖轉身。
反正她過兩天也是要走的,他是什麼身份跟她也沒關系。
“既然如此,沈公子便好生歇息。”
語畢,她不再留戀,幾步走遠,推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