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一眨,擠出幾滴淚:“刺史大人,我那侄兒隻是孩童心性貪玩了些,最後卻落得個慘死的下場啊!這山匪草菅人命,實在罪大惡極!”
李荷花聽了這話一時氣火攻心昏死過去,孔英連忙找人帶她去醫館。
孟超見娘親昏倒,急得顧不上罵杜豐就去查看情況,确認李荷花并無大礙後,對杜豐的仇恨更上一層樓,幾乎忍不住就要沖上去打這無恥小人一頓。
杜豐吓得哇哇叫,躲到刺史身後還驚魂未定。
“啪!”響木落下,四下的嘈雜逐漸消失。
刺史面無表情掃視了一圈人群,将衆人的樣子收入眼底,緩緩開口:
“傳證人許倩兒上堂。”
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跟着衙役上來,直接跪倒在堂前,哭訴:“請刺史大人為民女做主,民女要告縣令杜豐侄子恃強淩弱、欺侮百姓!”
杜豐臉色發白,剛想狡辯,被刺史一個眼神壓制住。
許倩兒哭得梨花帶雨,訴說自己明明好好走在街上,縣令侄子見她姿色尚可便對她動手動腳,幸好孟超路過救下她。
沒想到孟超卻因此遭劫難,許倩兒本想去更高一級的官府告狀,被杜豐用父母安危威脅,隻能眼睜睜看英雄含冤而無法作為。
“大人,她在說謊,這女人污蔑我呀!”
刺史示意衙役壓下激動的杜豐,讓許倩兒站到一邊:“傳證人喬宛上堂。”
一個嬌俏的紅衣女子哭着上來,說自己本是良家女兒,被縣令侄兒依仗權勢搶進門。
“傳證人曹寶上堂。”一個瘸腿男子拄着拐上來,說隻因自己的牛車擋了縣令的路,就被侍衛打斷一條腿。
“傳證人湯青健上堂。”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子上來,說自己買了縣令夫人店裡的藥材,吃了幾天後吐血不止。
……
證人越來越多,最後竟然将衙門站得滿滿當當。曾受縣令或者縣令親眷壓迫的人站成了一堵山,将杜豐壓得越來越小。
刺史臉色陰郁,響木重重拍下:“杜豐,你可知罪!”
之前還十分威風的縣令癱倒在地上,雙目失神,口中喃喃:“我,這不是我……”
事已至此,誰真誰假一眼便知。
杜豐被打入大牢,恐怕死也要死在監牢裡,其依仗官威的親眷被連坐下獄,先前搜刮來的民脂民膏都如數返還,變賣其家産給受害者作為補償。
而孟超雖然殺了人,但念在其事出有因,且有許多人替他情願,刺史大手一揮無罪釋放,隻是要孟超不可再用山匪的名頭招搖過市。
結果一出,大快人心。
李荷花在醫館醒過來乍一聽見這好消息,暈乎乎還以為自家在做夢,直到見了孟超眼含熱淚跪下說自己不孝,她才終于意識到這麼些年壓在他們身上的大山沒了。母子倆抱頭痛哭。
孔英在一旁見證了全程,也替容水縣所有人感到高興。
她本來以為按照杜豐那張口就來的本事,自己得暴露護國公府三小姐的身份才能幫孟超等人洗刷冤屈,沒想到這個刺史大人還挺講道理。
不過,刺史平常都該在州府,怎麼會恰好跑來容水縣,又是從哪兒找來那麼多證人呢?
孔英想不明白,也不樂意想,隻知道結局是好的。
“孔英妹子,還要多感謝你,不然我和娘親的誤會還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解開呢。”孟超拉着孔英真心實意地道謝。
“無妨無妨,我們江湖中人最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孔英說得豪情萬丈。
曾被孟超救下的許倩兒面色微紅,過來朝孟超袅袅一拜:“孟大哥,當初被你救下,我都沒有機會親口跟你道謝,若不是我,你也不會經曆這些。”
許倩兒羞愧難當,孟超趕緊扶起對方道:“你不要責怪自己,此事過錯全究于杜豐等人,你也是受害者。”
兩人相視間,孟超隻覺得對方泫然欲泣的眼睛亮得驚人,正心神蕩漾之際,卻見對方破涕為笑,向自己身後招招手:
“夫君,兒子,過來。”
孟超瞠目結舌地見一個男子牽着個男童過來,三人依偎在一起,神情親昵。許倩兒向他介紹:
“孟大哥,這是我夫君和兒子,我們一家都對你感激不盡。要是你不嫌棄,以後就讓我兒子認你做幹爹。”
突然多了個好大兒的孟超隻能幹笑着應下。
自覺做了一件正義事的孔英回到酒樓時還回味着今日所見,越想越覺得這一趟出來得真值呀。如果她一直待在京城,哪裡能遇到這種事呢。
正自鳴得意時,店小二突然告訴了她一個晴天霹靂:
“客官,您房錢不夠啦,明天還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