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英剛想笑樓修生輕慢,想起對方說過自己曾在山裡生活,将取笑的話咽了下去,隻說:“你若是有身體難受的地方,可直接說出來。”
登岱山不是件容易事,孔英走在最前頭,遇到礙路的橫斜樹枝,便徑直用手撥開。樓修生緊随其後,額頭上滲出細密汗珠,步伐輕飄。
孔英見他吃力,索性放慢腳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想來岱山?”
“難道不是因為你想來岱山悟武道?”
樓修生曾聽她說起,容水縣酒樓老闆蔣芸講述過一個孤蓬客在岱山悟成武道的故事,勾起了孔英來岱山的興趣,于是本就想要遊曆四方天地的孔英有了目标。
“不錯,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會突然聊起岱山?”
樓修生一頭霧水,看孔英神神秘秘的樣子,問道:“這裡面還有隐情?”
孔英點頭,她氣息穩定,說話神情自然:“其實還是因為你。”
周家清明詩會,樓修生詠頌岱山,文采斐然而大出風頭,因而引發出後面的事。想來也覺得好笑,自己那時還震驚于對方居然是個男人。
其實現在想想,他分明不曾掩飾過自己身份,隻是自己當時先入為主,還以為對方是個柔弱小姑娘。
樓修生感慨:“原來是這樣。”
而樓修生當時又為什麼會以岱山做題呢?實際上還是因為孔英。
山匪告官的奇聞可不多見,時人議論紛紛,猜測着多年前的冤案怎麼突然又被翻出來,隻有樓修生知道這其中起關鍵作用的是個認死理的小姑娘。
十年能給人帶來多大的變化呢。在他記憶力,幼年的孔英常是一副蔫蔫的樣子,厚衣服裹着張過分瘦弱的小臉。樓修生慶幸現在的孔英擺脫了從前的病症,變得康健有力,又有了自己在武道上的追求。
于是詩會上,樓修生由孔英聯想起岱山,興緻勃發,詩句脫口而出,居然赢得了滿堂喝彩,更沒想到還誤打誤撞讓孔英生出對于岱山的興趣。
因果循環,世事皆是如此。
秦嵇背着沉甸甸的包袱,不假于人手,腰間的佩劍随着他的步伐輕輕晃動,步履穩健,眉宇間透着堅毅與沉穩。
他此行來岱山是為了尋與溫明有過一面之緣的隐士。溫明其人放蕩不羁慣了,原本和隐士許下的約定卻要秦嵇來完成,索性他往南本就要路過此地,順手之勞。
行至半道,烈陽照得人頭昏腦脹,饒是孔英也有些受不了。而最讓她受不了的,是自己向旁人打聽山上是否有武林盟主,旁人全搖頭說沒聽過。
孔英不死心,隻當作是盟主隐居避世,不曾張揚自己的實力。
山上樹木蔥茏,松柏蒼勁,孔英捧起一汪山間清泉啜飲,甘甜的泉水消減了暑氣。她擡頭見枝葉間閃爍的光斑,晃得人眼睛難受。
岱山之大,要找個人何談容易?但他們不辭辛苦千裡迢迢來真岱郡,若是無功而返,怎麼能夠甘心。
秦嵇看孔英如此苦惱,開口提議:孔姑娘,我要找的人正好久居岱山,不如你們與我一同前去,或許會有線索。”
孔英眼睛一亮,忙問:“你要找的人是個什麼樣子?”或許秦嵇找的隐士就是她要找的武林盟主也說不定。
秦嵇猶豫:“我倒不清楚他的長相,隻知道對方住在山頂崖壁旁的洞穴。”
住在洞穴裡?一聽就很有武林高手的風範!
孔英摩拳擦掌,原本被酷暑折磨的人又打起精神,幾乎想要現在就立刻出發,一口氣爬到山頂,于是一等樓修生緩過勁,三人接着便向山頂進發。
秦嵇徑直帶着他們走上了一條人迹罕至的小道,解釋說隻有這條路才能去往崖壁洞穴。一路上越走越偏,茂盛的林蔭顯得四周陰森森。
此處山路難走許多,叮人的蚊蟲也多了起來。孔英又捏死一隻落在臂膀上的飛蟲,不勝其煩,隻覺得腦袋旁全是嗡嗡聲。
樓修生停住步伐,屈身在地上撿起什麼,喊住孔英。她疑惑地見樓修生遞給自己和秦嵇一把綠色葉子,教他們如何揉碎後塗抹在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膚上。
“這種草可以驅蚊,就是不知道你們能否習慣這股氣味。”
沁出的汁液聞起來清涼而辛辣,清冽氣息直沖鼻腔,讓人頓時感覺神清氣爽,抹在身上泛出絲絲涼意。
“不錯不錯,你這招還能提神醒腦。”
孔英覺得這股味道奇異非常,幾乎不曾聞見過,剛想問樓修生怎麼知道這草能驅蚊,反應過來後又暗自好笑。
看來獨居深山的歲月讓他學到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