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筝和魏明明解釋了很久,對方才相信自己真的沒背着他談男朋友。
第一節昏沉沉的早課結束,雲筝還特意找班長作證。
高中兩年家長會,傅斯聿都以他哥哥的身份參加。
班長聽後立即星星眼開啟誇誇模式,“筝寶,你家到底中了什麼基因彩票,堂兄弟一個賽一個的好看。你哥每次來學校,在咱們燕京十六中,那都是一道亮麗風景線。”
班長的吹捧總算打消了魏明明的懷疑。
但他仍然心存疑慮,有些困惑,“堂兄弟也不應該做那些事啊。”
雲筝正低頭在書洞找語文課本,聽見他的話,稍稍擡頭,雙目微微睜大,直直密密的黑睫跟着淺色瞳眸顫,“為什麼?”
“這哪兒有什麼為什麼呀!”魏明明見他不懂,語氣有些着急。
和臭烘烘的同齡男生相比,雲筝平時個性并不尖銳,和善溫吞,對一切都很包容。
所以魏明明很喜歡雲筝,也在和雲筝做同桌的第一天就公開對他出櫃。
因為他在看見雲筝第一秒的瞬間,立即無條件相信對方的人品。
隻不過這會兒他忽然隐約感覺到,雲筝壓根不是包容,他完全不懂人與人之間應該有的界限,也不懂那些事情應該做,哪些不應該做。
魏明明決定給他上一課,“那男的為什麼吃你冰激淩?”雖然傅斯聿很帥,但是無端引誘純潔男高罪該萬死!!!
雲筝,“因為前段時間降溫,吹冷風有些着涼,他不想我吃冰的。”
暧昧的動作瞬間親情化,魏明明繼續問,“他為什麼帶你去看愛情片。”
雲筝,“因為周六隻有愛情片。”
好正當的理由,魏明明抓住最後一個疑點提問,“那你懷裡當時為什麼有玫瑰花!是不是他買的?”
雲筝皺眉否認,“你看錯了,那是滿天星。”
緊接着,關于為什麼他懷裡有滿天星,少年語塞了一秒,聲音有些低,“因為我當時看見很多人手上都有鮮花,問了哥哥一句,他就給我買了。我也沒反應過來。”
說完耳尖忍不住冒紅。
他太遲鈍了,傅斯聿帶自己出去玩,一般會給他買好吃的。
所以在路上雲筝緊着食物,壓根沒在意商家的各種宣傳标語,隻記得人來人往,大家都捧着滿束的鮮花,或粉或紅,五顔六色包裝的很漂亮。
因為家庭原因,雲筝對過傳統節的感受很差,情人節這類具有特殊性意義的,腦子裡更沒任何概念。
今天魏明明煞有介事提及,他才意識到,周六一路捧花的貌似都是一對對的年輕的男女。
雲筝低垂頭,視線落在課本上複雜的詩歌。
他很聰明,學什麼都一點即通,即便是人情世故,有人教,他同樣能學會。
雲筝問,“所以情人節那天,哥哥應該和他女朋友在一起。”
魏明明點頭,對顯著的教學成果十分滿意,“對呀,雖然這幾件事看起來怪怪的,但你解釋的倒都能通。哎呀,這次是我誤會了,不過下次這種過節的日子,你們兩個大男人就不要一起出去了。”
“你們是不知道,當時電影院門口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你們兄弟倆看呢。”
魏明明把這件事說得很嚴重,雲筝把他的話做最佳行為标準參考。
高三學業重,傅斯聿在燕京大學課程緊密,雲筝很費力地才找到一個周末的時間,告訴傅斯聿這件事。
二月的燕京有些冷,兩人在一家街巷老馄饨店等馄饨。
雲筝很喜歡這裡的蔥花和香菜,還有老闆自己調制的辣醬,很香,也很實惠。
十塊錢能有一大碗,在燕京是很難找到的小店。
傅大少爺從一開始禁止他吃,變得勉強看着他吃,到最後能陪他一起吃。
燕京十六中成績遠遠比不上傅斯聿的母校人大附中,但學業氛圍也算緊張。
少年平時看着個性平和,表面不争不搶,但情緒很容易受别人影響。
傅斯聿很在乎他的心理健康,不忙的時候抽空帶他出來換心情。“最近班裡有發生什麼事嗎?”
雲筝正在認真吹塑料勺上的馄饨,聽見傅斯聿的問題,愣了一秒。
香噴噴的熱氣氤氲,模糊了少年略帶消瘦的鵝蛋臉。
似乎是想起來什麼,少年把剛吹涼的馄饨放進碗湯裡,雙手撐放在大腿上,圓潤的眼睛透過白霧認真和傅斯聿對視。
把食物放進碗裡,看起來是很認真了,傅斯聿緊張了下,然後他聽見少年嚴肅認真地對他說:“哥哥,我們以後情人節不能出去玩了。”
雲筝不記得傅斯聿當時什麼表情,語氣照常冷淡,和平常沒太大區别,他問為什麼。
雲筝把事情原委告訴他,說時沒忍住嘗了一個小馄饨,等他再擡眸,被傅斯聿暗沉沉又陰冷的眼神吓得一顫,手裡的勺子直吓掉進湯碗。
後來一周不到,班主任不顧學生怨聲載道,決定調整班級座位,魏明明的新座位離雲筝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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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大一附醫院
傅斯聿消失得無聲無息,等雲筝醒來,人已經不見了。
如他走前所說,已經提前找好了護工李阿姨。
李阿姨四十來歲,工作幹練,态度和善,聽起來脾氣很好,應該是認真挑選過的人。
雲筝看不見她模樣,但是相處聊天,自覺親切。
李阿姨非常盡職盡責,雇主給了高額酬金,是平時的兩三倍。
她本試圖忙前忙後照顧病人,但病人非常省心,雖然看不清,但除了吃飯,其他事情都隻願意親力親為。
三兩次的疏冷拒絕後,李阿姨也不上趕着幫忙。因為雇主特别交代過,一切以病人的意願為主,最核心的工作是全心全意盯着病人的安全。
在醫院能有什麼危險,雲筝下午睡醒後,倒是對盲杖很有新鮮感。
快遞小哥送來兩款,一款是普通的伸縮盲杖,還有一款是市面上頂配的高科技盲杖。
李阿姨幫忙拆裝,和他一起摸索功能。
兩款盲杖上手柄都有起伏不規律的黑色顆粒的凸起。
李阿姨摸了摸,“是起防滑作用嗎?”
雲筝也試着用指尖摩挲,眼皮跳了下,“是盲文。”
“小筝還懂盲文啊,大學生就是聰明,什麼都懂。”
雲筝沉默了下,沒說話。畢竟半瞎了十幾年,小時候擔心眼睛僅剩的一點視力消失,為以後的全盲生活做準備,他自學了簡單的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