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隻有兩節體育課,雲筝并不覺得每天穿一雙運動鞋有什麼丢人的。可是那一刻,那群男生的目光和嘲諷讓他覺得自己既卑微又酸澀,很讨厭的感受。
讓别人難堪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
雲筝覺得還是不要當面問傅斯聿了,畢竟正當壯年。
可能,可能傅斯聿最近這段時間,欲求不滿吧....
想到這四個詞,雲筝一張鵝蛋臉漲紅,章市三月低溫,他躲在廁所,渾身溫度發燙,兩手扇風,試圖揮散臉上的熱度。
就在這時,禮貌的敲門聲打破不平靜。
“還沒好?”傅斯聿問。
雲筝暫時還不想出去,拖長音調回應,“嗯。”
門外沉默了幾秒,而後又響起問話,“昨天和今天早上吃的什麼?”
傅斯聿嗓音冷靜沉穩,說話的口吻像主任醫生詢問病人病情。
雲筝,“……”
傅斯聿皺了皺眉,骨幹的指節微攏,繼續敲門,這次的速度加快了些,隐隐透出幾分不耐和焦躁,“筝筝,說話,不用不好意思,哪裡不舒服?”
門外人誤會了,雲筝用掌心拍了拍臉蛋,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我沒有不舒服。”
過了兩秒,他又補充了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雲筝的話似乎很有效,門外終于安靜。
他側腦袋,耳朵朝向門口,豎起耳尖悄悄聽,輕微的腳步聲遠離。
還沒待他緩神,消失不見的腳步聲折返,随後人站立門口,這會傅斯聿不再問了。
雲筝心髒七上八下,鑰匙插入門鎖,彈舌開關松合落下,發出輕巧的“咔嚓”聲,雲筝心髒在這一刻,終于跳上嗓子眼。
傅斯聿盯着坐在馬桶上茫然的少年,目光不善,銳利的黑眸眯了眯,“你穿褲子上廁所?”
雲筝無意識張唇,想解釋,然而心髒急劇猛跳,沖擊喉管,他完全說不出話,隻能發出急促短暫的“啊”“沒”。
最後被人包攬出廁所,雲筝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好在傅斯聿擔心他有其他毛病,兩人的接觸雲筝沒再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
當着雲筝的面,李阿姨複述了一遍傅斯聿離開後,雲筝吃的每樣食物。
很怪異的問答和氛圍,雲筝坐床上終于沒忍住出聲,“我腸胃沒問題,我隻是坐那兒發呆而已。”
傅斯聿,“坐裡面發什麼呆,哪裡難受嗎?”
“不難受不難受,我現在餓了哥哥,到了中午,可以吃飯吧。”
少年直喊餓,微擡下巴,脖頸猶如白生嫩竹。
傅斯聿眸子暗了幾分,呼吸漸沉。少年在轉移話題,他不想說,那就算了。
傅斯聿也不是非事事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人在身邊,他願意作一兩分退步。
....
下午,傅斯聿帶雲筝去找主治醫生。
傅斯聿準備的裝備齊全,雲筝是坐在輪椅上被推去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陳醫生查看了下雲筝腦後傷口,又解下他腦袋上纏繞的白紗,用特殊設備照光眼底。
兩道白色光線直直戳進眼球,像鋒利細長的針尖,刺破黑洞,雲筝的眼睛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刺激,眼皮不受控制眨了幾下,他想擡手捂住眼睛,拒絕光線。
但是檢查還沒結束,醫生眼神示意了下傅斯聿,讓他幫忙。
雲筝擡起的手腕被溫柔的手掌握住,力氣不大,但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别動,慢慢适應,醫生在檢查眼睛的适光能力,像初中去醫院,胡醫生經常做的檢查。”
雲筝知道檢查的用意,但是光線的刺激感太強,像要把他的眼球從黑暗裡硬生生拽出來,很疼,疼得眼球沒出來,生理性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
雲筝淺白的眼窩積蓄盈盈淚水,淺色的眼珠攏着一層水霧,鼻尖泛紅,看着好不可憐。
傅斯聿看着比誰都心疼,“慢慢适應,别急。馬上就好了。”他像從前一樣安慰治病的少年,指尖擦過濕痕,修長冷白的指節,顫着他自己都不易察覺的緊張。
雲筝眼睛酸澀地厲害,耳側不時響起低沉而平靜的鼓勵安慰。
病人和家屬格外熟練的配合,醫生很快做完檢查後,“病人腦後的縫針正在痊愈,目前看來腦震蕩除了引起淤血導緻的暫時性失明,并無其他大礙。今明兩天如果沒什麼問題,就可以出院了,每周來一次檢查,看淤血化的情況,以及視力恢複情況。”
最後醫生又問了句,“病人還有什麼異常嗎?”
雲筝搖頭,傅斯聿卻替他問,“他最近聽力有些敏感,總是說有聲音。”
雲筝呼吸猛地一窒。
好在醫生說是正常,“畢竟傷到大腦,加上視力受阻,聽力異于常人屬于正常。”
回到病房,因為醫生的話,兩人各揣心事相對沉默。
最後還是雲筝先開的口,“斯聿哥哥,明天出院我回學校住吧,你還要忙公司的事,先回燕京吧,我室友三個人很好的,你也見過的。”
生怕後面有人急追猛趕,雲筝把剛才的話一口氣說完。
傅斯聿站在他面前,沉默地像一尊雕塑,一言未發。
雲筝緊攥着輪椅扶手,指甲因為力氣太大發白,檀香的氣息忽地逼近,像一張無形的網,把自己籠罩。
他覺得有一張臉正極近地貼着自己,一雙幽深的黑眸死死的盯着自己。
雲筝仍然纏着白雪紗布,視線雖被隔絕,可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卻無比清晰,穿透紗布,和他在黑暗裡對視。
似乎有什麼碰了下眼睛,冰涼的指尖滑下,抵在下巴處。
下一秒,指尖微微用力,雲筝下巴被猝然擡起。
傅斯聿仍然沒說話,但是雲筝再一次聽見了他的心聲:
【寶寶,你是不是想挨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