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非澤沉默了至少十秒。

主要因為“尹陽”的口吻，稀松平常，仿佛兩人本就是關系親密的好哥倆。

十秒裡，宋非澤有七秒都在扪心自問：

“——我們熟嗎？”

但不等他問出口，“尹陽”拖長了尾音駕輕就熟地撒嬌：

“總之，這件事就拜托宋先生了，今晚六點，白沙區太平飯店，辛苦您啦。”

宋非澤：“等等。”

作為資深經紀人，他不會因為張學賀的佐證就放棄對“尹陽”的顧慮。

就在熱搜榜上腥風血雨之際，宋非澤早就交代了專業人員去調查“尹陽”。

而且截至現在，他也并非毫無線索。

通過違規技術手段強行恢複安貝格的學生管理後台後，他們的确查到了幾名尹姓學生的入學記錄。

相比其他，其中一人在後續記載裡完全沒有出現。

TA的存在好像被人刻意抹消，生日、性别、經曆、出身都不得而知，足以看出此人背後巨大的能量。

宋非澤推測，這人就是“尹陽”。

連同“尹陽”提到的太平飯店。

那也是A市炙手可熱的地點，往來都是名流，除非位高權重，預訂座位至少提前一個月——“尹陽”卻能當天就敲定太平飯店的座位。

宋非澤不得不謹慎。

除了“尹陽”，他也調查了銀燈。

點夢所很确定銀燈沒有死，但也确定銀燈進過ICU，情況非常糟糕。

當時醫生給出最樂觀的估計，是他能複健到生活自理就不容易，重回舞台是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實現的事。

宋非澤深感遺憾，但不得不承認：

“尹陽”可能真的不是銀燈。

銀燈如果有“尹陽”這麼豪橫的背景，點夢所不會一無所知。

宋非澤道：“我沒記錯的話，遲暮也算公開維護了尹先生，您不應該站在日出所那邊嗎？”

明眼人都看得出遲暮在保護“尹陽”的身份。

結果“尹陽”居然出面調和江灼和星造所的關系？

“好尖銳。”

聽筒那邊，“尹陽”輕輕笑說，“但是，我既不支持日出所，也不贊成星造所，難道宋先生不是更喜歡？”

宋非澤挑了挑眉。

這話說得很有意思，頗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邀請他一起把水攪得更渾的意思。

說實話，宋非澤一點也不想卷進日出所和星造所的糾紛。

可是這個“尹陽”實在太神秘了。

害他欲罷不能。

而且，如果能進一步激化日出所和星造所的矛盾，還能了解到“尹陽”和遲暮究竟什麼關系……

點夢所就這麼坐收漁翁之利，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宋非澤考慮一會兒：“那麼，宋某還有最後一個條件。”

“請講。”

“加個飛信。”宋非澤道，“這次不會拒絕我了吧？”

-

尹燈挂了電話，看向一旁的江灼。

此人的表情五顔六色，相當精彩。

應該不全因為韫玉獨創的姜味牛奶米湯，因為他瞪着自己的眼神非常灼熱。

“這個時間你上哪訂太平飯店的座？”

“誰說我要訂。”尹燈反問，“羅蒙也配吃我的軟飯？”

“混蛋。”江灼直抒胸臆地點評。

造謠自己要當鴨就算了，全程旁觀的他可是看完了尹燈“勾引”宋非澤時的表現。

話裡柔情似水，面上冰冷如鐵。

結果連請吃飯都是假話。

偏偏以冷靜理智出名的宋非澤，就這麼咬鈎了。

尹燈揚了揚眉，不搭理他，先給宋非澤彈去一條飛信的好友申請。

吸取陳凡的建議，他已經把原名“燈”的昵稱換掉了。

現在他叫“滴蠟鴨王”。

不出意料，宋非澤通過後發來了一串無言的省略号。

但是社畜在工作時是不帶情緒的。

所以省略号後，宋非澤就彈來江灼的經紀人，羅蒙的飛信名片。

滴蠟鴨王：[什麼意思，晚上宋先生不來嗎（可憐）]

宋非澤：[江灼和羅蒙的談判，局外人不便參與吧。]

滴蠟鴨王：[喔。。。]

宋非澤：[什麼意思？]

滴蠟鴨王：[局外的我在孤獨地吐泡泡。。。]

宋非澤那邊又是十分鐘的沉默。

然後彈出回複：[我去。]

尹燈滿意地收起手機。

就在江灼以為他會拉着自己一起殺去太平飯店的時候，尹燈獨自回了二樓卧室。

幾分鐘後，從卧房出來的人換上了一身黑色亮皮機車服。

江灼：“？”

尹燈推了推臉上墨鏡，深沉道：“像不像鴨王？”

江灼：“……”

他真的要懷疑銀燈在FLAME期間也存在什麼見不得人的兼職了。

“你就睡吧。”尹燈看了眼手機時間，“睡12個小時。”

“然後呢？”

“然後把合同簽了。”尹燈走下樓，不知從哪抱了隻黑色的機車頭盔出來。

手上也戴了不鏽鋼的機車手套。

看上去準備出門。

江灼不禁皺緊了眉，起身試圖拉住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