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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目送歸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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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來暑往,年關又近。平日衆人駐守各地,如無意外,過年前後卻是要到宣撫司齊聚幾日的。軍中置辦年貨時,吳璘就忍不住想到,這是天下人人有份的大年,但自這一年起,“年關”于嶽飛而言就有了很多層難熬的意味——除夕前夜是至親和摯友的祭日,該報的仇、該償的債還一層層都在那裡;而年關前後是本該阖家團圓其樂融融的日子,卻也是他與身邊無數人遭受各種莫大苦難生死别離的日子。去年的此刻是牢獄暗無天日酷刑慘烈,今年以及之後數年内的此刻,這些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有的已是天人永隔,活着的則是山長水闊天各一方,而他們還要聽聞着他的死訊,承受着失去至親至交的痛苦。這種痛苦是雙向的、綿長的且不斷發酵的,而這許許多多痛苦又隻能一個人擔起,無人可分擔,甚至無人可緩解半分。

誰都不能,包括他的兄長與他。

事實就是如此,無論兩個人私交是多麼深厚、多麼心意相通,快樂可以輕易分享與傳染,痛苦卻常常隻可獨自承擔,誰也不能替誰去活、去受。

“一年一年日子總得過、總還得往前走,總不能因着我,大家就都跟着不過年。”

吳璘回去時是臘月二十八的夜,軍營裡留的人不多,嶽飛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李木要留下照顧,被嶽飛勸回去陪家人。吳璘夜裡去看他,他有些舊傷複發,靠在那裡烤火,自己給自己慢慢按摩着,說得平靜。

第一年的臘月二十九是這樣,之後每年的臘月二十九都是這樣。他們一整天都不會去打擾嶽飛分毫,有時吳璘遠遠站在院子裡聽,也能聽到他為故人斟酒,自己端的大約是水或者空杯,上去碰了,說一些想說給他們的話。嶽飛的話向來不多,更沒什麼很華麗煽情的,無外乎說自己承蒙衆人照料關懷,現在很好不必擔憂,如此恩情畢生難報,隻可報還一些是一些;他每次也總會說,自家有愧于衆人,萬死難贖;他最後會說自己這一年做了些什麼、接下來将要做什麼,一命尚在,該做的、應做的必要一樣一樣去做,必有一日,讓死者能安心瞑目,于生者能問心無愧。

至死方休。

吳璘能理解這種有愧是指什麼,即使嶽飛絲毫不應該為所有這些他覺得有愧的事情有愧,完全不應該背負這些本不該背負的重擔,但他還是毫不推辭地一道背起。

畢竟好人才會自苦,真該有愧的人此刻大概都活得舒心順意,在心安理得地夜夜笙歌、安享所謂中興榮華盛世的福祚綿長。

“這些事還一樣都未做成,我無顔在此哭泣落淚。”他聽嶽飛說。

落淚。吳璘也會想起曾經某些關于嶽飛的描述:他也會在人前落淚,為靖康之恥家仇國恨,為思念故去的親人與遙遠的故鄉,為眼前的艱辛與困頓,為不幸死難或無家可歸的生民,或者甚至不需要什麼理由,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也會有所有人該有的愛恨情仇。再堅不可摧的人也總有軟肋,但這些軟肋隻能留給特定的人。無論嶽飛與他們之間怎樣推心置腹,他們也不會屬于這特定的人,現在不會,之後也不可能會。

吳璘想起兄長之前的那句一帶而過的歎息,“我們都不曾見你往日面貌。”

往日面貌,何止是外貌啊。

除夕與元日的白日,嶽飛身體好時會換上平日的打扮,與他們一道在宣撫司各處走動拜年。各處的人陸續都認識了這位至今面目不可見的“先生”,知道他是孤身一人無家可歸,會邀請他一起過年。氣候不好時春節漫天雨雪、濕冷尤甚,軍醫每年早早給開藥用藥,嶽飛依然容易舊傷發作,肋骨最嚴重,四肢關節偶爾也跟着疼,一連便是兩月,這時便隻能多休息。

這樣的春節過了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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