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安郡王就是趙瑗,韓世忠之前也知曉一些這位被收養的小郡王的事迹,品行端正,勤奮好學,前些年弱冠之年後經常關心政局,曾有幾次很直白地表示了對秦桧作為的反對,有時趙構對秦桧進行約束,都要打着是小郡王建議的名号,以至于秦桧更加忌恨趙瑗。
這普安郡王現年也該二十好幾了……是個足以獨立處事的年紀,各方面條件也不差,而且郡王待趙構至孝無人不知……
韓世忠素來腦子機靈,至此差不多明了局面與吳玠前後行事,趁着新陛下不知道殿門口這一幕,他半真半假一把解下佩劍,然後大步入殿,見上面坐的确實是趙瑗,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口稱陛下,俯身就拜。
他看似毫不設防,實則高度警惕,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若陛下是為人所迫,若此中另有隐情,如今他單獨面對,必然會暗示與他,正如當日苗劉舊事——他十分敏銳地捕捉着一點一滴的變化動靜,直到平身,都沒任何問題。
趙瑗如此倉促即位,行事卻有天子風度,叫他韓卿,關切他一路前來臨安的情況。他眼力尤佳,早看出新官家看言談舉止不似受人脅迫,但眼睛通紅浮腫,必然是曾大哭過;他隻覺還是有哪裡不對,卻一時被這想法激得渾身煩躁,更無從想起,初見新官家,暫時還需有分寸,自然不能亂問,隻得壓着脾氣一一對答。他四五句說完情況,自然是講“太上官家當時下诏令我前來”雲雲,他話音剛落,趙瑗似乎更難過了些,眼裡泛着水光注視着他,輕聲歎道:“忘了韓卿還不知,太上官家突然中風,已經于昨日駕崩。隻是事發太匆匆,還未發喪。”
這一句如驚雷滾滾,韓世忠霎那間隻覺自己之前有如站在烏雲壓頂的山巅,周圍又濕又悶令人窒息,直到這聲雷下來,嘩啦啦的雨也緊跟着猝不及防澆透全身,倒是一下子好的壞的全都釋然了。
“臣……請先到太上皇靈前奉喪。”
兩朝天子一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