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焱無法判斷出吳玠打算如何“成全”他。
吳玠隻是令軍醫将他捆起來,捆到屏風後,那軍醫似乎是生怕他使什麼花招,吳玠話音剛落,軍醫便上來直接鎖住他大穴,而後才反捆了雙手。吳玠等軍醫押着他走到屏風後、等嶽飛重新戴上面紗,又撿起地上的刀擱在一旁,方才打開門,簡短和衛隊長交代了一下前後因果,并道刺客已生擒,無人受傷,今夜之事還需詳查,務必約束部下,暫且不可向外聲張。外面的衛隊人等很快全部散去,吳玠重又鎖上門,令道:“押出來。”
“方才還說這把利刃留着有大用處。”吳玠此刻已經徹底恢複了氣定神閑模樣,掂了掂炎焱那把老刀,冷笑着看向筆挺挺站在那裡的黑衣人,“官家和秦相一道叫你來的吧,令你殺我還是殺他?秦某人一向待你不薄,你又不是個計較權勢錢财利害的,想必不是他開罪了你。莫不是你仰慕嶽相公,欲棄暗投明,故而手下留情,又怕回去遭人報複,故而……”
“故而你非但不欲成功,還一心求死?”嶽飛微笑着看向他。
自己又被看破了。
炎焱感到心髒亂跳了兩下,他雖心頭不快,甚至破天荒的有些驚疑,卻樂得有人順水推舟——雖原因不符,但結局可謂殊途同歸,他懶得更多分辯,待吳玠似快要失去耐心,才不緊不慢點頭。
他故意把目光在吳玠的長劍上轉了一圈。
吳玠自然看得到,複又嗤笑一聲:“你當自家這軍營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想死便死,真是癡心妄想。”他仔細瞧了瞧炎焱那把刀,轉向軍醫道,“現下不得空,念他興許有番苦衷與苦心,暫押起來,到臨安再行處置。”
“此等高手,又這般要緊關頭,相公真敢尋常押起他麼?”一直沉默若有所思的軍醫終于開口了,聲音似乎更有些不快,“且不說押在何處,自然不能叫尋常将士看守,就算披枷帶鎖,此人全須全尾,想跑再容易不過。不若下官挑斷他筋脈……”
“軍醫勿慮,他不想跑。”嶽飛突然溫聲止住,他與吳玠、與軍醫分别稍一對視,又看向炎焱——
第一次失了面紗與人直直對視的炎焱又第一次被這樣的目光驚到,明明嶽飛此刻不但有傷在身,語氣目光等更一直平和萬分,他卻在一次又一次最不經意的“被看破”間感到莫大威壓,使人煩躁的失控感和敗者感再度不受控地湧上心頭——嶽飛究竟看破了多少?他想把自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