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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塵嚣猶擾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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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彥直坐得離吳玠最近,一言一行都看得清楚,他早知道吳玠和嶽飛的關系很好,也不知道今日怎麼撐出這種一點也不悲傷的模樣,轉念一想,自己父親可不也是,又心下凄然;雖不設宴,例行有好酒的,吳玠隻笑着擺手道白日已經大醉不可再飲,但韓彥直明明在他身上聞不到一點酒味;吳玠也隻掰着吃了半顆柑子,韓彥直側頭去看,卻訝然發現——吳玠的臉上竟是妝點過的。沒錯,就像韓彥直能看出來自己母親妝點形容那般,十幾歲的孩子觀察這些毫無問題,吳玠在臉上撲過紅粉,嘴唇的顔色也是畫出來的,他本來的臉色必然不好看。

大略是為了不在人前失态吧。

一時韓彥直更覺心頭凄苦,他又想到不久前還一起玩過的嶽霖,想到曾經也來家裡拜訪過、坐在同一位置的嶽飛。父親的所有同僚他都見過,和父親同起西軍、同為嫡系從龍功臣、年紀仿佛、私交深厚許多的張俊和劉光世來得顯然更多,韓彥直從記事起就認識他們,但這些人裡韓彥直最喜歡的毫無疑問還是隻見過寥寥兩三次的嶽飛——這種喜歡裡,他和嶽霖沒幾年的普通友誼隻占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嶽飛給人的感覺非常好,怎麼說呢,如沐春風。

而後的日子裡,韓世忠繼續保持着這種既不幹涉任何軍政大事(别人問也從不回答)、又積極上朝積極到處走動的神奇狀态,甚至他對秦相和官家的态度都緩和了不少,雖然以韓彥直十分有限的人生閱曆來看,這種緩和更像帶着某種明确目的,父親并非真的放棄立場、支持這種苟且偷安的局面,但不可否認父親展現得很好,秦桧且先不說,官家看起來是十分受用。正月的某天,韓世忠又帶着韓彥直去出席宮裡的文化活動,韓彥直親眼看着趙構當着一大群文武同僚的面龍飛鳳舞寫了一些勸學的文字給父親,而父親竟然沒有當場再來一番類似“子曰”的高論,一點拒絕的意思也沒有,反而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一樣格外認同,在同僚尤其是文官們無比精彩、精彩到堪稱打翻整個廚房調味瓶的神情裡毫不客氣地謝恩收下,還扯了幾句“臣今日回去就讀《經》”——雖然這些話是他出門前一刻鐘讓韓彥直教他的,但不得不說毫無破綻。馬上就有一個高級台谏官員陰陽怪氣地說未知韓相公也如此學識不凡,韓世忠好像根本沒聽懂話裡的意味,反而指着身旁的韓彥直笑說,他們兄弟幾個如今都在家讀書,自然讀書才是長久之道。這下衆人臉上的表情更豐富多彩了,連純良穩重如韓彥直都有點難以自持,在這種過分詭異的氛圍裡,倒是趙構開始高聲誇贊,父親馬上又謝恩,一時間君臣和睦,仿佛不到一個月前所有血淋淋的事都沒發生過。

不但是韓彥直,家裡所有人逐漸都發現韓世忠似乎是憋着一口氣想幹什麼,後來竟然連和和氣氣去見秦桧、和秦桧正常地坐下來說話、乃至和秦桧談笑風生都能做到了。朝堂上也有一些傳聞,莫不是這韓世忠學聰明了,“知道議和這般國家大計的好了”“不留那等武人習氣了在那兒死倔了”“學張郡王的榜樣了”。有這樣的議論,自然就會随之而來一些不好的評價,韓世忠恍若未聞,每天四下忙來忙去,有事沒事就去朝堂走一圈,别人問前沿事務,他是一個字都不說、一副完全事不關己模樣;别人問他國家大計,他就說自己不懂,最近在讀書,然後扯着别人說一堆“讀書心得”,這樣幾次後再也沒人問了,倒是大家都開始傳“往日一口一個子曰的韓相公自己開始讀書”的“佳話”了。趙構似乎十分滿意,動不動賜一些親筆,韓世忠一概不拒絕,都謝恩收下,甚至為了表現得有來有往,他經常拉着韓彥直,讓兒子一句一句教他一些适合和官家談論的讀書心得。寫字這事一時半會是學不會了,不過手上有傷是個絕好的理由,韓彥直偶爾會以父親的口吻代筆一些東西,然後韓世忠過幾天去拿給官家。他一切做得并不刻意,若有往日舊部來找,還是照常會見,隻從不說一句國事軍事等;有人托門路辦事,也來者不拒,大事小事都給招呼一兩聲,和往日多半懶于交往、甚至少不得冷嘲熱諷幾句的各部官員一時間似乎都和睦了不少;他依舊熱衷于錢财珠寶田地這等俗物,凡有賞賜從不推辭一應笑納,而若趕上什麼名目,就又十分會察言觀色般毫不留戀地捐給朝廷;他四處遊覽,常去同僚舊友家中赴宴,今日談讀書,明日看園林,像一個因為劫後餘生而格外安于現狀、一心修身養性的閑退高官一般活躍于臨安城各種場合。

家裡本存了極多的好酒,韓彥直原本十分擔心父親餘生都要借酒澆愁,誰知父親元宵節那天突然大手一揮,下令把這些好酒都埋起來,笑哈哈地說“日後再挖出來喝陳年佳釀豈不更好”。日後,韓彥直心想,這個“日後”是指什麼時候呢?大約父親這憋着一口氣也和這個有關吧?除夕夜吳宣撫究竟和父親交流了什麼呢?

但無論如何,韓彥直可以确信,父親絕不像一些傳言裡那樣,全面贊同投降派政策了、“想開了”、甚至像張俊那樣趕着投靠了。

秦桧必然是存了試探和考驗的心思,不久後拆分楚州軍一事是在韓世忠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過的,趙構也每天像沒事看熱鬧一樣,動不動駕到議事廳,這些加起來活生生就像鈍刀子殺人。韓世忠在外依舊和顔悅色、萬事配合,連萬俟卨這樣的秦桧黨人都故意惡心人般地誇贊道,韓相公識大體懂進退不似某某輩;韓世忠竟很受用一般笑着回道,那自然,多虧這些時日多讀了些官家讓看的書。那天韓彥直放學,由老家人帶着,正準備等上父親順路一道回家,卻聽說父親已經先他一步去西湖邊了,傳話的人是個普通小官,還加了一句,今天西湖邊好像又有遊湖作詩的活動,令尊莫不是也加入其中了?

韓彥直心頭隐隐不安,叫一個人回家傳話,自己又和幾個老練家人一起去西湖邊,可惜西湖何其大,怎麼能那麼容易找得到。待到天色全黑,他們無功而返,不久後卻聽大門又是嘩啦一聲巨響,韓世忠大步而入,隻說已經在外和同僚用過晚飯了,晚間還有些公務,就一頭鑽進卧室;待晚間韓彥直在燈下心神不甯地讀書寫字,韓世忠突然走過來看,見他回頭,高聲斥了一句“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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