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吳玠做親兵日最懂察言觀色,低頭看了看,自己今日穿的是普通将官衣服,立時就想通了七分關節,橫豎他們本就是奉命幫嶽飛整軍的,他見已經有不少客人看向自己,便站起身,故意提高嗓音道:“嶽宣撫昨夜才頒了軍令,誰不知道嶽相公軍法森嚴,自家若吃了不給錢,輕則一月下不了地,重則明兒人頭就送到這裡來,挂這裡叫進進出出的看了!您這可不是要害我麼!”
整個店裡的人果然都回過頭來看,三兩竊竊私語,那店主一時沒聽出言下之意,還以為李木真是怪他,手足無措,倒是那小二機靈,聲音不大不小委屈道:“可方才那四五個軍爺,又吃又拿,我們家主子賠笑叫手下留情,叫他們一巴掌打地上了!又來四五個,又是一樣。我們自然知嶽相公治軍嚴格,沒有不信的道理,然而嶽相公前日才來,這來店裡的誰知是不是被約束過的,小店做生意的也怕呀。”
果不出所料,周圍立刻有人附和,李木跟着點頭,直接拿了自己官憑出來道,我乃吳相公屬下将官,奉朝廷之命同嶽相公整軍。嶽宣撫昨日才全軍傳令,但有擾民一律重罰,這等事最是我該管的,店主不若立刻就随我走一趟,去認認是哪些人明目張膽違法亂紀,又損民生,又損鄂州軍名譽,馬上拉來處置。
四川的官憑與鄂州不同,李木這兩日各處奔走,街上也有幾個人認住了這李太尉,都推店主快去,留其他人幫忙看店。
不過三刻鐘,衆人就見那邊鬧哄哄似來了一群人,擡眼看去,隻見十幾名兵士捆了幾人來,可不正是第一批白吃白喝的,一個沒少,好像還多了一個。領頭的應該是個小幕僚,店主跟在一邊。那小幕僚端着錢來給店主和小二道歉,說這是雙倍的飯錢;又叫把那幾人押過來令賠罪,叫衆人看傷。那幾人此刻狼狽不堪,上衣紮在半腰,背上都是血痕,下衣上也血迹斑斑,走路歪歪扭扭的,顯然剛被行了一頓軍法,跪在這裡齊聲賠罪。多出來的那一個倒是穿戴得還算整齊,但衣上也滲了血迹出來,跪下時痛得直呻吟,低頭顫巍巍道,皆是我的部下,是我心存僥幸、禦下不嚴,宣撫已經責罰過了,罰了這個月的錢,現捆來給衆人賠罪。
衆人不免又多罵了他們幾句,有那年輕的問既然是賠罪,我欲再打他們兩下行不行?地下本來在顫的那人更開始顫了,那小幕僚有點窘迫道,罵歸罵,叫他們在這裡打幾天白工也行,軍法有定數,打卻不太好。店主知道那人是玩笑,解圍道,嶽宣撫都罰過了,萬一把他們弄出個是非來,你負責不成。又說今日去了一看,宣撫司衙門真是忙碌非常,然而依舊如此高效,真是感激,嶽相公與衆人都保重身體。
“分内之事。我代宣撫傳話,軍士擾民,未能及時查正,是宣撫司之過,我也代宣撫向衆人請罪。無論何處,若再有軍士擾民事,當日不見處置的,一應直接報去宣撫司,立刻派人來管。”
“甚好!”
“那第二批人呢?”有人拍手之後問道。
“第二批人并非鄂州軍之人,是有人冒充軍士坑蒙拐騙,更是重罪,待我等查明,定給衆人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