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新生兒的眼珠,半斤新鮮的牛腩,兩顆生姜,三個結繭的昆蟲,加入若幹水,小火慢炖三小時
(中間劃掉塗黑一句話)】
随燕歸算了算塗黑的長度,日記主人劃掉了七到九個字。
XXX/XX會喜歡我嗎?
他在心裡代入了一下,字數上面有點像。
【988年9月9日晴天
兩滴指尖血,兩斤作業紙,一瓶白醋,一隻拔掉腿的蜘蛛,加适量醬油,熬制兩天
祝願他們永遠聰慧、開心】
後面記錄的沒有前面頻繁,他很快翻到最後一頁。
最後的三篇日記一眼掃下去,馬上看完了。
【990年7月13日蟬鳴
一升腕間血,兩片維生素,一顆魚油,繞成繭的蛛絲,一隻知了,一隻蜘蛛】
【992年1月31日晴天
他們愛我】
【993年12月21日下雪
我,想結繭。
我要保存他們的愛。】
想……想什麼?
随燕歸條件反射地擡頭,牆面融化了一半,縫隙裡的蛛絲還在勤勤懇懇地做侵蝕工作。
隔壁房間的場景完全展露出來。
本來是床和床頭櫃的位置,已被一個頂到天花闆的繭占據,另有無數的蛛絲鋪在地面上慢慢蠕動。
偷懶的白狐瞬間進入警戒狀态,它不一定對付得了這顆繭。
繭……
不對,蛛絲不會結繭,但二樓結的網确實像蛛網,這到底是什麼什麼東西?
随燕歸想事情的時候,沒了牆壁遮擋,蛛絲自然發現了他,懼怕于白狐的利爪,用圍成的繭稍微動了動腦子,打算從側面下手。
“砰砰砰。”蛛絲輕易推倒一堆他夠不到的書籍,硬殼書封面的尖角砸在地闆上,輕而易舉地砸穿裡面滿是蛛絲的地闆。
地闆整塊下陷,所有在地闆上的東西一塊滑落。
*
“你要救我嗎?”
祝穗禮夢中驚醒,她夢見了一年級她送了一本高中習題集給哥哥。
她在扉頁上修改了哥哥的名字,習題集至今好好保存在哥哥的抽屜裡。
沒有邏輯的夢裡,她沒能修改成名字,因為墨水浸透紙張,上面早已用紅色筆寫了:
你要救我嗎?
她看的哪個鬼片恐怖片有這個情節嗎?
五年級小學生祝穗禮放暑假不用上學,她拖上小狗拖鞋,打個哈欠下樓找早飯吃。
爸媽上班去了。
幼兒園大班的祝圓圓早早起床,在他的兒童房搭積木。
“哥哥,哥哥?哥哥!”
貓嫌狗憎的小孩一醒來就在找她的“安撫奶嘴”。
“祝圓圓,你在搭什麼?”
找不到哥哥,她路過看見祝圓圓,上前揉亂他的頭發,在他圓嘟嘟的臉上親一口,咬一口。
六歲的祝圓圓尚處在可愛邊緣,臉頰Q彈有肉,他默默地推開祝穗禮,防止她壓塌他的積木。
因為祝圓圓不喜歡穿鞋,喜歡坐在地上玩這些東西,一樓兒童房的爬墊一直沒撤。
祝圓圓和祝穗禮六歲時沒有一點相似之處,祝穗禮蹲在旁邊看他拼積木,感覺自己十年後也不會有耐心拼這個東西。
她有點近視,眼睛微眯,有些細小的零件她看不清。
沒看一會兒,祝穗禮就不是很耐煩了,她把下巴擱到祝圓圓頭上,換個角度繼續看。
祝圓圓不煩她,但她的頭有點重,“哥哥應該在衛生間。”
“是嗎?”觸發關鍵詞的祝穗禮迅速擡頭起身,“哥哥!”
他們家的衛生間男女分離,她和媽媽用二樓的,爸爸哥哥弟弟用一樓的。
“哥哥,你在裡面嗎?”她的小狗拖鞋一路踢踏過去。
炎炎夏日,早晨初露耀眼鋒芒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衛生間的門是關着的,她沒聽到應答聲,剛想砰砰敲門,祝禾嘉開門出來。
門帶起一陣風,一股陰冷潮濕,像雨後長蘑菇的土腥氣泛上來。
祝禾嘉嘴唇泛白,站在陰影裡開門的瞬間,她想到了電影裡營造恐怖氛圍的紙紮人。
“哥哥你拉屎好臭。”祝穗禮皺皺眉頭說道。
祝禾嘉蓦地一笑,驅散陰冷,“你今天起這麼早,是準備做暑假作業了嗎?”
沒有一點做作業想法的祝穗禮眼神飄忽, “早上我做噩夢了,我要吃臘香腸蛋炒飯。”
夏日的陽光拉得長長的,停留在祝禾嘉切香腸的手上。
哥哥腕上的電子表盤反射陽光,她看不清時間。
按下倍速鍵的時間将日複一日的無聊日常壓縮成薄薄的書頁,祝穗禮看到祝圓圓上了小學,哥哥去上大三,爸爸媽媽決定裝修三樓讓哥哥搬到樓上去。
裝修很快完成,大四的哥哥獨自占領三樓,祝圓圓搬進了哥哥的房間。
她坐在新房間裡,看哥哥整理東西,冬日的陽光依舊燦爛。
祝穗禮問:“今年冬天會下雪嗎?我想看雪,哥哥,爬蟲市是不是很早就下雪了?”
“我回家前是下了。”眼下帶點青的祝禾嘉不笑時,不像紙紮人,像僵屍。
上初一身高飙升、直逼一米七的祝穗禮站起來隻比祝禾嘉矮一個頭頂。
她說:“哥哥你别太累,我們會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