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回去還來得及。”
“若是想回去,幹脆一開始就不來了。”
“算你有膽量。”蘇蕊瑤環抱雙臂,“我讓人提前在屋的内院藏下一顆夜明珠,拿到之後回到這裡才算赢。”
“是你的人放,那你肯定摸熟裡面的路,恐怕不公平。”
“你先去找,我一柱香之後再進去。”蘇蕊瑤笑容真誠,仿佛想用她的表情迷惑易雪汐此次隻是一次普通的比試膽子遊戲。
對于早已經發現腳印的易雪汐來說,心中清楚對方的笑意裡掩藏着什麼,她倒是不在意,說:“也算公平,我先進去。”
待易雪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蘇蕊瑤回到馬車裡等待。馬車拴在大門外一根木樁上,若是裡面傳來驚叫聲,此地足夠聽得一清二楚。
白露扶着人登上馬車,忍不住回頭望向那道大開的空洞洞的門,門裡似是另一個世界,荒蕪、沉寂、了無生機,清晰的景物卻籠罩着朦胧的感覺,就算說它是陰間的入口,也無半分違和之感。
她跟着登上馬車,倒杯茶水暖手,猶豫半晌,怯道:“小姐,你等會進去,豈不是要我一個人留在外面?”
“是啊。”
“我害怕。”
“有什麼好怕。”
“陰森森的,一個人都沒有。”
“膽子真小。我進去後找一個人出來,你老實躲在馬車裡。”
蘇蕊瑤話剛說完就響起疑似有人輕敲馬車木闆的聲音,突如其來的一聲吓得白露背脊發涼,臉上瞬間失去血色。
她的嘴唇不住打顫,一會過後方想起該如何說話:“小……小姐。”
“别謊。”蘇蕊瑤在車内摸索抓起一把桃木劍。她白天在易府待了一會便告辭回去。回到府中,她喚來總管安排夜裡的人員以及準備所需物品,不知為何連桃木劍一起給備下。
蘇蕊瑤用桃木劍撩起布帷,車外的夜色映入眼中,她眯起眼睛來回張望,不見半個人影,暗念或許是聽錯或是風聲,便放下車帷。
方落下的布帷仍飄揚不定,又聽見像是石子敲打木車壁的聲音,這次白露僵如石座,退去血色的臉上一雙眼睛昏昏然,仿佛快要暈倒過去。
“十有八九是雪汐故意回來吓唬我們。”蘇蕊瑤幹脆提起桃木劍沖出去。
她站在馭車座上環顧四處,周圍一片空蕩蕩,枯葉随着風沙翻滾,刮過地面發出卡啦啦的響聲,猶似撓着人的心髒,使人心神不自在。
除了那處廢宅之外,并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她舉起木劍指向大門:“雪汐,一柱香時間,有空吓唬我們,不如快點去找。”說罷徑直鑽進馬車裡。
稍微平靜一會,忽地傳來一陣笛聲。笛聲聽來悠揚,此時卻無半點賞樂之心。
尤其白露更是把心提到喉嚨,在蘇蕊瑤警告完後安靜的那一段時間裡,她還道真是易雪汐作怪。她戰戰兢兢道:“易……易小姐好像沒帶……笛子。”
笛子忽然間中斷,然後似是故意一般悅耳的聲音變得嗚嗚咽咽。
蘇蕊瑤微蹙眉,說:“裝神弄鬼。别害怕,雖然不知是誰,但他隻想吓唬我們。如果要對我們動手,何必引起我們警戒。”
她自己安排家丁提前埋伏在宅子内,怎知易雪汐不會同樣找人幫忙來吓她?
笛聲變得難聽,蘇蕊瑤全然沒有理會,她要等的是某人的尖叫聲。
另一邊,權當是散步的易雪汐提着燈籠走在回廊上。夜明珠既在内院,那前院的屋子根本不必查。
她穿過回廊,在昏弱的燈籠火光下隐約看見些新腳印一直延續到前方一間屋裡。屋子的門緊閉。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走近。
距離約五步時,門忽然向内彈開,飄出濃濃的煙霧。濃霧中兩道身影雙雙躍出,擋住易雪汐的去路。
一紅一白的惡鬼臉上分别是一怒一哀的一雙眼,嘴角的狼牙聳出,微微泛着不自然的光,一看便知是面具,隻是藏在煙霧裡多少模糊視線,使人瞧不清狀況。
兩人往前走一步,見易雪汐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要逃的意思,不禁面面相觑,于是紅臉怒鬼沉着聲音開口說道:“是何人深夜擅闖此地,擾了吾等清靜。”
易雪汐擡手将燈籠手柄甩進旁邊門上已經破得空無一紙的格子裡,人則往相反方向的院子逃去。
兩隻鬼一呆,白臉哀鬼罵道:“說什麼廢話,讓人逃了,快追。”
紅臉怒鬼委屈道:“我隻想營造一下氛圍。”
兩人沖到易雪汐剛剛跳出去的地方伸長脖子四處張望,發現人逃得了無蹤影,正想擡腳正要翻過朱欄,巨大的圓柱一側猛然竄出一道人影,吓得兩人心髒驟停,四手亂揮驅趕之下翻仰在地。
那道人影倏地閃進飄出煙霧的屋内。
紅臉怒鬼推了白臉哀鬼一把,說:“别嚎叫,是她,去追。”
兩人連滾帶爬地起身循着那道身影追入屋内,迎面撲來的煙霧熏得他們連連咳嗽。
“别扇了,别扇了,停一下。”
話還未完,潛藏在門上方的易雪汐單手抓着門框輕盈地翻出去,不忘用另一手和一腳順道帶上門。
“等等,誰關上門?”
“不要再扇,停……”
“太黑了,從哪裡出去?”
門上的破格子裡不斷地冒出濃濃煙霧,裡面一連串如鬼嚎的咳嗽和叫喊聲驅走宅子的陰冷與沉悶。
易雪汐笑嘻嘻地拿回照路的燈籠,喃喃道:“明明給他們留了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