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霏玉嘗試着開玩笑:“夏天來就享受不到定制觀星服務了。”
誰知石含章一本正經地回答:“沙漠露營觀星的團挺多的,不至于享受不到。”
“……哎呀。”好了,就正常聊了會兒又轉回人機了,譚霏玉抓了抓頭發,“就是挺謝謝你的,我感覺你們這兒人都很好。”
譚霏玉其實想單說石含章人很好。
“不客氣……我也沒别的意思,”石含章頓了頓,“就是看你早上哭得真傷心,想着還是得讓來玩的客人帶點美好回憶回去。”
随後石含章的目光瞥過來一些:“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能說麼?”
譚霏玉沒立刻答話,石含章撤回前面的問題:“抱歉,不能說就不說了。”
“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就是有點,嗯……”譚霏玉斟酌了一下言語,“做不了想做的工作了,煩得要死,挺搞笑吧,對一份工作真情實感到為了它哭的地步,明明隻是工作而已,能糊口就行,但是就,唉……當然也是因為喝了點酒啦,平時也不至于,見笑了。”
一邊說,譚霏玉一邊用餘光悄悄觀察石含章的側臉,發現他的确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似乎是沒想到譚霏玉哭的理由是這個。
“我不會笑你,也沒什麼可笑的,”石含章說,“敬業愛崗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體現。”
譚霏玉:“………………”
石含章:“……”
石含章:“對不起,我隻是在活躍氣氛。”
譚霏玉真被逗樂了,發出低低的笑聲。後排的黑白狗聽見動靜拱了個腦袋過來,很快又趴回去。石含章悄悄松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石含章接着說:“其實你說的工作,對你來說應該不隻是工作吧?做不了喜歡的事,不高興也正常,我跟你一樣,我差點做不了想做的事時也很崩潰……但是後來想想,其實沒有什麼絕對做不了的事。”
這話是在安慰他嗎?還是真的有過類似經曆?譚霏玉想問石含章喜歡做的事是什麼,是打鼓嗎?那現在還在打嗎?但又怕問了之後暴露自己像個變态一樣搜索人家信息的事,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嗯,謝謝你。”譚霏玉說。
車裡再次安靜下來,隻有車載音樂還在流淌,譚霏玉仔細分辨了下歌詞,竟然有些應景。
“A thousand miles away
We've traveled to so far to play
We've put our fears aside……”
車子一路向外開,已駛離有建築和燈火的地方,隻能憑借車燈看見前方是一條筆直的似乎沒有盡頭的公路,談不上欣賞什麼路邊的風景,隻能看見一片漆黑。
譚霏玉問:“我們現在是去哪兒?”
石含章:“一個地方。”
譚霏玉:“……”
石含章:“沒明确的地名,就是沿着215國道開,開到離市區二三十公裡的戈壁灘上,沒有人,沒有光污染,很适合看星星……你要是去西線,陽關玉門關之類的,也是往這邊走。”
沒多久,車停了下來,兩人帶狗跳下車。
實時溫度在-10℃左右,但因為裹着石含章的羽絨服,譚霏玉沒覺得太冷。
他仰頭,毫無遮擋的、無垠夜幕中明亮的星群壓進他的眼裡,他從來沒覺得自己離繁星如此近,仿佛一擡手就能摘下一顆暗夜滴落的閃爍眼淚。
保持了這個仰頭站立的姿勢不知道多久,石含章也沒有像來之前說的那樣開始給他講解哪幾顆星是什麼星座,他們就這樣站着,但是忽然,石含章遞來了一張紙巾。
“嗯?”譚霏玉并沒有接,他的疑問帶着點鼻音。
石含章:“你又哭了。”
“沒有啊,”譚霏玉不解,但是眼睛一眨,他感覺到溫熱的液體在臉上淌的觸感,于是他慌亂起來,“啊我真的不知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石含章輕輕歎氣,沒再等譚霏玉接過紙巾,伸手将他滑落到頰邊的眼淚擦去:“好愛哭啊。”
譚霏玉依舊難為情,卻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