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嗓子裡發出一聲驚呼，視線裡明亮的氛圍就陡然變成了有些昏暗的走廊環境。

定了下神，黎昭側眼往身邊看去，想看看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傻比在找自己麻煩，可令他意外的是，映入眼簾的、卻是那一張曾經令他神魂颠倒的臉。

“怎、怎麼是你？”黎昭有些疑惑，完全想不到為什麼會在這裡碰到歐陽珮。

稍顯昏暗的走廊裡，歐陽珮那張熟悉的臉上卻充滿了令黎昭感覺陌生的表情。

憤怒、委屈、怨恨、不甘，很多種複雜的、負面的情緒充斥着那雙原本總是帶笑的、漂亮的眼睛，瞬間鎮住了黎昭，讓他不自覺地抿緊了嘴唇。

歐陽珮沒有回答，隻是将視線移向黎昭的手，最終定格在了他拿着的那張B超單上。

“！”

黎昭感受到歐陽珮的視線，心中一驚，慌忙把手往身後躲，下意識地想要遮掩證據，可歐陽珮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上前一步、一把粗暴地搶過了那張化驗單。

“你！”黎昭沒料到歐陽珮會直接上手搶，愣了一下後便迎上去争搶，“你還給我！”

歐陽珮伸長手臂擋在黎昭身前，然後用另一隻手将那張薄薄的紙片舉到眼前。

不知是不是兩人正在争執的關系，黎昭發現歐陽珮拿着那張紙的手、居然在微微發抖。

“你、你真的……懷孕了……”歐陽珮盯着那張B超單，喃喃地低聲說着。

黎昭突然就洩了氣，他的身體也跟着僵硬地停在原地。

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瞞着的秘密，竟以這樣一種猝不及防的方式被歐陽珮赤裸裸地攤開在陽光下，這讓黎昭莫名的就有一種衣不蔽體的、被迫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的羞恥感和無力感。

他不想其他人知道、尤其是不想歐陽珮知道，可是現在，歐陽珮居然知道了。

“我……我想知道你最近都在幹什麼，你不告訴我、蘇墨也不告訴我，我就……”歐陽珮頓了一下，改口道，“我查到你往醫院跑，你知道我有多擔心？我還以為你病了！媽的，結果我今天跑來醫院，去找了你之前挂号的醫生，你、你竟然懷孕了、你不告訴我，你還……你還要打掉！”

面對歐陽珮的控訴，黎昭一點解釋的心情都沒有，他隻問：“你派人跟蹤我？”

“對。”歐陽珮回答的斬釘截鐵，絲毫沒有辦壞事被發現的窘迫和歉意，反而還理直氣壯地控訴起黎昭來，“你根本不和我說話，你叫我怎麼辦！”

“……”

黎昭看着歐陽珮那張充滿了憤恨和譴責的臉，突然就覺得很累很累。

他曾經多麼喜歡這張臉啊，隻要看着歐陽珮，就好像無論他做出多麼離譜、多麼過分的事情，自己都可以無條件地選擇包容、選擇原諒。

但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竟一點也不想看到這張臉了。

黎昭不想和歐陽珮繼續糾纏，便低着頭繞開他、打算直接離開這個樓梯間。

但歐陽珮男鬼一樣追到這裡拉着人控訴，又怎麼會就此放過黎昭，他橫跨一步擋在黎昭面前，直接伸手按住了黎昭的肩膀。

“你去哪裡！”

“我去哪裡跟你有關系嗎！”一直隐忍不語的黎昭終于忍不了了，他失态地大吼道，“歐陽珮，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分手了你懂嗎！從今以後我的任何事都與你無關、你的任何事也與我無關，我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都别再出現在誰面前！”

很多年了，黎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情緒失控過，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聲音、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吼到最後的時候聲音都嘶啞了，他甚至不敢相信這樣歇斯底裡的聲音竟然會是從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來的。

樓梯間裡奇怪的争吵聲吸引了醫院走廊上過往人員的注意，已經有好奇的、路過的人開始透過樓梯間的小窗戶往這邊看了。

黎昭煩躁地歎了口氣，皺眉看向歐陽珮。

此時此刻，歐陽珮臉上的意外、受傷和無措全都清清楚楚地落入黎昭的眼底。

他對歐陽珮從來都是溫柔的、包容的，即便是提分手的時候，也都是極其克制的，可是現在，他卻對着歐陽珮粗魯地大吼大叫，别說歐陽珮了、就連他自己，都不習慣這種突兀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