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黎昭現在哪裡還有多餘的力氣去照顧别人的心情,他忍着一陣陣心痛、生硬地錯開視線,不敢再多看歐陽珮一眼,語氣很不自然地說了一句“讓開。”
“為什麼?”歐陽珮難受地問,“為什麼一定要分手?我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讓你一定要這樣懲罰我?”
黎昭心裡本來就難受,聽到歐陽珮這樣指責自己更是痛到無法呼吸,但他本就是個不善言談的男人,即使内心的情緒再洶湧、再起伏,說出的話也隻會變得平淡到近乎乏味。
“我說了,我們不合适,我受不了你的那些隐瞞和欺騙,我想離開了。”
歐陽珮等瞪着一雙發紅的眼睛盯着黎昭,有豐盈的水汽氤氲着那雙眼睛,讓人不忍與之對視。
“你說不合适就不合适,你是老天爺?一開始我是隐瞞了身份、和性别,但那是因為我有苦衷,我那時剛回國、什麼都沒有,我必須謹慎行事。至于性别,那不是你先認錯的嗎,不是你先把我當成omega的嗎?現在又憑什麼為了這個事情反過來怪我!”
“我身世就是這樣,你現在什麼都知道了,我也沒有任何事情在瞞着你了,為什麼你就非要作天作地的跟我分手!我說了你工作的事情我會擺平,你就不能再安心等幾天嗎?非要在我最忙最煩的時候給我添亂!”
同樣的話,黎昭覺得自己似乎聽到過不止一次了。
最開始,他還會心痛、還會難過、還會想要争辯,但是現在,他已經懶得再說了。
歐陽珮從不認為自己有錯,從開始到現在,他都覺得對自己的欺騙和隐瞞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黎昭突然就覺得很累,他甚至覺得從一開始,他和歐陽珮兩個人就沒有同頻過,他們兩個的開始是個錯誤、過程是個錯誤,現在的結果、也同樣是個錯誤。
“随你怎麼想吧。”黎昭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不想再跟歐陽珮多說一個字。
他微垂着頭往走廊上走,隻想趕快逃離這裡。
看着黎昭決絕、冷漠的身影,歐陽珮感到内心裡一陣陣恐慌。
他以為黎昭對他的喜歡可以赢得過很多東西,比如自己的任性妄為、比如自己所有的壞情緒,可現在,黎昭卻一次又一次地說着分手、還一次又一次地把決然的背影對着自己,這讓歐陽珮不得不驚慌失措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黎昭也許是真心的、想要結束和自己的這段關系。
這個認知讓歐陽珮恐慌起來,他趕緊抓住黎昭的袖口,轉而放輕了聲音、用一種可憐兮兮的語調說道:“哥哥,求求你,别對我這麼兇、好嘛,之前我們都要結婚的,你不是想和我組建一個家庭嗎,那我們今天就去領證好不好?正好你也有寶寶了,我發誓我會對你們好的,你不要把寶寶打掉好不好,你再生我氣、他都是無辜的啊……”
黎昭的心結結實實的痛了一下,懷孕是他的軟肋、這個孩子是他的逆鱗,可歐陽珮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居然敢提這個孩子。
“别再說了!别再裝可憐了!你看硬的不行、現在開始來軟的了?歐陽珮,别讓我瞧不起你,松手!”
“不、不松,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你呀,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呢?”歐陽珮看着黎昭,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裡竟噙滿了淚水。
遲來的表白,黎昭曾經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一句喜歡,現在真真切切的親耳聽到了,卻隻覺得可笑。
“好啊,”黎昭笑出聲來,“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喜歡我,那你現在和我一起牽着手走出去,讓所有的人都看看你和我的關系。”
“……”歐陽珮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黎昭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可是現在、還不行,哥哥,我、我需要保護你,我……”
黎昭慘然一笑:“你需要保護你自己,我理解,但不要說什麼都是為了我,很煩。”
說完,黎昭猛地一甩手、掙脫開歐陽珮的拉扯,然後大踏步地走出了樓梯間。
醫院走廊裡明亮的燈光刺的黎昭微微眯起眼睛,有好奇的路人一臉八卦地看向這個從剛才還吵鬧的樓梯間裡走出的男人。
黎昭目不斜視地走向電梯,走到一半的時候、電梯門正好打開,他便大踏步地走了進去。
電梯裡隻有零星兩個人,黎昭站在一角,突然覺得臉上有些涼涼的,他擡手一抹,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哭了。
樓梯間裡,歐陽珮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直到看着黎昭走進電梯、電梯門關閉,才緩緩地退回黑暗深處。
他在樓梯台階上呆坐了一會兒,然後從褲兜裡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