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裡怎麼樣?"愛瑞伊迫不及待地問,随即又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急切,連忙補充道,"我是說,你打聽到什麼了嗎?"
諾埃露出為難的表情:"小姐,我問遍了東西二塔的舍監,學院裡并沒有名叫尤裡的人。"
愛瑞伊愣住了。
"小姐,您确定他真的是學院的學生嗎?也許他隻是來拜訪什麼人......"
愛瑞伊勉強笑了笑:"諾埃,這件事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
"是。"
愛瑞伊走到窗前。月光灑在花園裡,白梅在夜色中顯得更加神秘。她輕輕撫摸着窗框,腦海中浮現出尤裡的身影。
"您究竟是誰,尤裡先生?"
7
一個稀松平常的午後,小邁赫德羅站在佐恩伯格學院二樓的露台上,俯視着下方庭院裡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平日裡對他唯唯諾諾的貴族子弟們,此刻正簇擁着一位身着淡紫色長裙的小姐。
"奧菲麗雅小姐,您對《十四行詩》的見解真是獨到。"
"您手上這串祖母綠的镯子真是貴氣,襯得您的玉手更加纖細白皙呢!"
谄媚的話語不斷傳入耳中,小邁赫德羅的眉頭越皺越緊。不久前,這些人還像哈巴狗一樣圍在自己身邊,而現在,他們卻争先恐後地擠進那個女人的沙龍。
"去查清楚!"小邁赫德羅對老管家漢斯命令道,"都有誰去了博艮第的沙龍!"
8
愛瑞伊像往常一樣穿過校舍區的玫瑰花園,回房間溫習課業。
"天氣真好。"
突如其來的男聲令愛瑞伊駐足,她轉過身,尤裡正站在花園的石徑上。他今天沒有穿上次那件禮服,隻着一件深藍色的束腰外衣,更接近初次見面時的樸素氣質。
"尤裡先生,"愛瑞伊屈膝行禮,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快,“我剛從圖書館回來呢。”
“正巧,我也是。”尤裡走近幾步,“你喜歡什麼書?”
"主要是自然和哲學,還有朋友推薦的詩歌。最近我在讀聖奧古斯丁的《忏悔錄》。"
“過去和未來都不存在,隻有現在才是真實的。"
"是的!聖奧古斯丁說,我們總是為過去懊悔,為未來擔憂,卻忽視了當下的美好..."
"是的,就像現在。"尤裡停頓了一下,"每次看到你的身影,都會讓我感到平靜。"
愛瑞伊感覺自己的臉頰發燙,她從未想過尤裡先生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鐘聲響起,愛瑞伊才驚覺天色已晚。
"我必須走了,"她說,聲音裡帶着不舍,"明天早晨,我還能在這裡見到您嗎?"
他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明早見。”
9
入夜,愛瑞伊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上搖曳的燭影,怎麼也睡不着。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在地闆上織出一片銀白的光網,就像尤裡眼中那抹迷人的憂郁。
她翻了個身,将臉埋進枕頭裡,腦海中不斷回放着剛才的每一個細節:尤裡修長的手指輕撫白梅花瓣的樣子,他說話時微微蹙起的眉頭,還有微風拂過時,他衣擺在暮色中劃出的那道優雅弧線。
"明早見。"
他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低沉而悅耳,帶着一絲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愛瑞伊将臉更深地埋進枕頭,感覺有一千隻蝴蝶在胸腔裡撲騰,攪得她心神不甯。
10
王都宮殿大道,蘭斯洛特王子回宮的必經之路上,跪着一個瘦削的人影兒。料峭的春寒比嚴冬更加刺骨,寒風裹挾着濕冷的氣息,穿透衣裙,直刺骨髓。妮娜跪在冰冷的石闆路上,渾身發抖,長長的睫毛上凝結着細小的水珠,随着每一次眨眼而輕輕顫動。
"再堅持一會兒......"妮娜在心中默念。她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遠處傳來侍衛整齊的腳步聲,火把的光芒在長街上跳動。妮娜立刻低下頭,營造出一種凄美的氛圍。
"殿下!"
蘭斯洛特王子修長的身影在火光中顯得格外挺拔,他臉上先是浮現出驚訝,随即化作深深的擔憂:"你怎麼跪在這裡?"
妮娜故意讓身體微微搖晃,仿佛随時都會倒下:"求您......原諒我......"
蘭斯洛特下意識地想要扶起她,但随即想起母後的旨意,手在空中頓住了。他脫下自己的鬥篷,輕輕披在妮娜身上,對身後的侍衛吩咐道:"帶她去偏殿,讓禦醫診治。記住,誰也不準說出去。"
11
再次醒來時,妮娜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四柱床上。絲綢帷幔垂落,燭光透過紗帳灑下柔和的光暈。侍女端來銀質餐盤,上面擺着精緻的瓷碗和銀勺。妮娜看着碗裡冒着熱氣的濃湯,想起自己做女仆時,隻能吃些殘羹冷炙。而現在,王子親自為她準備食物,這種反差讓她的胸中燃起熊熊烈火般的貪婪。
夜深人靜時,妮娜悄悄起身,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她蹑手蹑腳地溜出房門,在偌大的宮殿中暢遊,不知不覺來到一間奢華的廳室。
她的目光被牆角一座精美的座鐘吸引。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式,鎏金的外殼上雕刻着繁複的花紋,玻璃罩下可以看到精密的齒輪在緩緩轉動。妮娜着迷地湊近,看着那些細小的零件相互咬合,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她的手指輕輕打開鐘表的機關匣,月光下,發條閃爍着誘人的銀光。
12
第二天早上,蘭斯洛特王子從睡夢中醒來,窗外天色陰沉,雨點敲打着玻璃窗,發出細密的聲響。他揉了揉眼睛,感覺有些不對勁——房間裡安靜得過分,連鐘表的滴答聲都聽不見。
他迅速起身穿衣。推開房門,走廊裡也是一片寂靜,隻有雨聲在耳邊回蕩。
他快步走向大廳,那裡有一座精美的座鐘,是父王在他成年時贈予的禮物,平日裡總是精準無誤。然而,當他走進大廳時,卻發現鐘表的指針停在淩晨三點,紋絲不動。
蘭斯洛特立刻喚來侍從:“現在是什麼時辰?”
“殿下,已經過了九點。”
蘭斯洛特臉色一變,匆匆披上外套,連早餐也顧不上吃,便直奔馬廄。
侍從急忙追上來:“殿下,傘!”
“來不及了!”蘭斯洛特翻身上馬,雨水打在他的臉上,模糊了視線。他策馬疾馳,馬蹄濺起泥水,濺濕了他的靴子。他的心中滿是焦急,腦海中浮現出愛瑞伊溫柔的笑容。她一定在等他,他不能讓她失望。
與此同時,玫瑰花園中,愛瑞伊撐着一把油紙傘,靜靜地站在雨中。她的裙擺早已被雨水打濕,臃腫地貼在腳踝上。諾埃在一旁焦急地勸道:“小姐,雨太大了,我們先回去吧!”
愛瑞伊搖了搖頭,目光依舊望向花園入口:“再等一會兒,他說過會來的。”
雨越下越大,花園中的白梅在雨中搖曳,花瓣被雨水打落,散落在泥濘的地上。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愛瑞伊的指尖已經凍得發紅,但她依舊固執地站在原地。
“小姐,您的身體要緊,不能再等了!”諾埃的聲音帶着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