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的訓練場上還籠罩着一層薄霧，愛瑞伊已經完成了第三組體能訓練。汗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浸濕了嶄新的铠甲。這是奧菲麗雅特意為她定制的，輕便靈活又不失防護，胸甲上還刻着溫思禮家族的蒲公英花紋。

"四十一、四十二..."她咬着牙，繼續做着俯卧撐。地面上的露水沾濕了她的手掌，但她毫不在意。自從參軍以來，她每天都比其他人早起兩個小時訓練。

"年輕人真是有活力。"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愛瑞伊擡起頭，看到弓兵隊長老約翰正站在不遠處。

"早上好，長官。"愛瑞伊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你的弓調好了，要不要試試？"

老約翰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他見過太多貴族子弟來軍營鍍金，但像愛瑞伊這樣刻苦的卻是第一個。

奧菲麗雅送給她的這把弓是由王都最好的工匠打造的，弓身采用上等的紫杉木，弓弦則是用特殊韌化過的絲線編織而成。光是這把弓的價格，就足夠一個平民家庭生活一年。

愛瑞伊拿起弓箭。弓弦拉滿的瞬間，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遠處五十步外的靶心在她眼中清晰可見。

"嗖！"

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靶心。

"漂亮！"老約翰鼓掌，"不過..."他指了指靶子，"戰場上可沒有這麼明顯的目标。"

"我明白。長官，能教我一些實戰技巧嗎？"

老約翰挑了挑眉："你确定？那些技巧可不太...優雅。"

"我不需要優雅。"愛瑞伊堅定地說，"我需要的是作戰的能力。"

老約翰沉默了片刻，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那就從近戰開始吧。弓箭手最怕的就是被敵人近身。"

愛瑞伊接過匕首，感覺手心有些發燙。她知道，這将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老約翰教了她如何在狹窄空間使用匕首，如何在摔倒時保護自己，甚至如何在必要時用牙齒咬斷敵人的喉嚨。

"記住，在戰場上，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狗屁。"

愛瑞伊重重地點頭，将這句話牢牢記在心裡。

營區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幾個士兵擡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傷員跑了進來。

“我們的巡邏船遭遇維京海盜！”

愛瑞伊的心一下子揪緊了。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戰争的殘酷。她看到那個傷員的手臂幾乎被砍斷，鮮血染紅了擔架。

"還愣着幹什麼？"老約翰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去拿繃帶和止血藥！"

愛瑞伊立即跑向醫療帳篷。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奧菲麗雅送她铠甲和弓箭的用意——這不隻是禮物，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守護。

夜幕降臨時，愛瑞伊坐在營帳外，借着月光擦拭着自己的弓箭。遠處傳來傷員的呻吟聲，但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回頭了。

"在發什麼呆？"老約翰在她身邊坐下。

愛瑞伊擡頭看着滿天繁星："我在想...我能不能堅持下去。"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上戰場時，也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

"那答案呢？"

"答案就是..."老約翰拍了拍她的肩膀，"繼續訓練，直到你不再問這個問題為止。"

愛瑞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知道，明天的訓練将會更加艱苦，但她已經準備好了。

2

凜冽的海風裹挾着鹹腥的氣息撲面而來，愛瑞伊站在船頭，眯起眼睛眺望遠方。半年的軍旅生涯讓她的眼界大大提升，曾經細瘦的四肢如今變得更加緊緻有力。

"前方發現船隻！"瞭望塔上的士兵突然喊道。

隻見遠處一艘大船正在海面上劇烈搖晃，船帆被撕裂，甲闆上人影慌亂。

"是王室的船！"老約翰憑借經驗迅速判斷出了船上的旗幟，"全速前進！準備救援！"

船隻迅速向遇險的船隻靠近。愛瑞伊已經能看到前方混亂的景象：海盜的船隻正在撤退，但王室的船已經失去了控制，船帆被撕裂的布條在狂風中亂舞，随時可能傾覆。

"隊長，讓我來！"愛瑞伊取下背後的長弓。這是奧菲麗雅送給她的那把弓，經過半年的使用，弓身已經被磨得發亮。

愛瑞伊深吸一口氣，搭箭上弦。海風呼嘯，船身搖晃，但她紋絲不動。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學院的靶場，隻是這一次，她要射的不是靶心，而是救命的希望。

"嗖！"

箭矢破空而出，精準地射斷了纏繞在桅杆上的帆布。失去束縛的船帆立刻垂落下來，船身的搖晃明顯減輕了。

"漂亮！"老約翰贊歎。

但愛瑞伊沒有停下。她取出一支特制的箭，箭尾拴着結實的麻繩。這一次，她的目标是對方的甲闆。

"嗖！"

箭矢帶着麻繩飛過海面，牢牢地釘在了對方的桅杆上。

"快！"愛瑞伊大喊，"把繩子固定好！"

士兵們迅速将麻繩的另一端固定在己方船隻上。很快，一條救命的通道就在兩船之間架起。

第一個爬過來的是個年輕的侍從，他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接着是幾個受傷的士兵。愛瑞伊站在船邊，一個個将他們拉上來。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飄起了雪花。潔白的雪花落在愛瑞伊的铠甲上，很快融化成一滴滴水珠。

"殿下！"突然有人驚呼。

愛瑞伊擡頭，看到蘭斯洛特正沿着麻繩艱難地爬過來。他的王袍已經被海水浸透。

兩人的手在空中相觸。蘭斯洛特的手冰涼刺骨，但愛瑞伊的手卻溫暖有力。她用力一拉，将蘭斯洛特拉上了甲闆。

"謝謝..."蘭斯洛特喘着氣，擡起頭，突然愣住了。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落在愛瑞伊的金發上，落在她堅毅的面龐上。她不再是半年前那個躲在舞會角落的貴族小姐，而是一個真正的戰士。

"愛瑞伊？"蘭斯洛特輕聲喚道。

愛瑞伊卻已經轉身去幫助其他幸存者了。她的背影挺拔如松，舉手投足間都帶着軍人的幹練。

蘭斯洛特站在原地，看着她在雪中忙碌的身影，突然感覺心跳加速。

老約翰走過來："殿下，到船艙裡休息吧。外面太冷了。"

蘭斯洛特搖搖頭："不，我想...再看看她。"

老約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她是個好姑娘，也是個好戰士。"

雪花越下越大，很快就在甲闆上積了薄薄的一層。愛瑞伊站在船頭，望着漸漸遠去的遇險船隻，突然感覺有人站在了她身邊。

"謝謝你救了我。"蘭斯洛特輕聲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殿下。"

"叫我蘭斯吧。就像...以前那樣。"

愛瑞伊轉過頭，她的眼睛在雪中顯得格外明亮："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蘭斯洛特感覺胸口一陣刺痛："愛瑞伊，我..."

"殿下，外面太冷了。"愛瑞伊打斷了他，"您還是回船艙吧。我還要去檢查傷員。"

說完，她轉身離去，隻留下蘭斯洛特一個人站在雪中。

夜幕降臨，愛瑞伊坐在甲闆邊，仔細擦拭着手中的長弓。水面中的女子眉眼依舊，卻早已褪去了從前的稚嫩。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愛瑞伊，我們能談談嗎？"蘭斯洛特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猶豫。

愛瑞伊的手頓了頓。半年前，她或許會欣喜若狂地擁上去，但現在...

"殿下，已經是休息時間了。"她的聲音平靜而疏離，"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我隻是...想好好謝謝你。"

"救您是我的職責。如果您真要感謝，不如想想如何加強王國的海上防禦。維京海盜最近越來越猖獗了。"

蘭斯洛特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于是陷入一陣沉默。

"你說得對。"他終于開口，"但是愛瑞伊，我們之間..."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愛瑞伊鑽進船艙，拉上了軍營的簾子。聽着蘭斯洛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愛瑞伊知道，此刻的他一定心亂如麻。

愛瑞伊從懷中取出那封沒有署名的親筆信，離開學院以後，她便一直将它貼身帶着。

"盧平，你說得對。"她在心裡默念，"我需要謀略和耐心，才能一步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與此同時，在船的另一端，蘭斯洛特站在甲闆上，任憑海風吹亂他的頭發。

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白天的一幕幕：愛瑞伊執行任務時的專注，救他時的果斷，還有拒絕他時的冷漠。每一個畫面都讓他心跳加速，卻又痛苦不堪。

雪花又開始飄落，落在他的肩頭。蘭斯洛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就像他曾經擁有的愛瑞伊的心，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夜，他注定無眠。

3

碼頭的清晨總是格外忙碌，鹹濕的海風裹挾着魚腥味撲面而來。愛瑞伊站在碼頭倉庫前，翻看着手中的賬本。她的眉頭越皺越緊，賬目上的數字簡直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