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從天剛破曉到時下不過正午,畢家便陸陸續續迎進一家又一家人,曠闊敞亮的大廳此刻站的坐的,地上爬的,吵吵鬧鬧,時不時起浪般穿插着嘹亮的笑聲。
畢安仁淩晨才從美國視察工作回來,一下飛機就直奔女友家,陪着睡了會,念着領人回家拜訪乃頭等大事,必須正式,挺着一口氣到家倒頭就睡。
心裡有事,鬧鐘未響,人就卡點地清醒了。
洗完臉,摸了把胡子,蓦地想起昨晚本着與心上人親昵親昵,剛低頭,就被胡子紮的由頭推開了。
不由垂眸輕輕一笑。
額發嫌礙事沾了水向後貼,領子半開,半圈黑碴子,不加修飾、懶懶散散的鏡中人眼尾眯成縫,唇角抑制不住上揚,哪有半點平時拒人千裡的樣子。
十足泡在蜜罐裡,甜絲絲的,勾人得很。
仔仔細細裝扮完成,人剛到樓梯拐角,就察覺到了如炬的目光。
畢安仁一秒正經,淺笑着和各旁系親戚打招呼,抱了抱不足四個月的小嬰兒才禮儀周到地出了門。
“伯母,畢哥哥這個點是去哪兒啊,還那麼着急。”心思單純的表侄女好奇的問。
一身金繡鳳凰法翠蘭旗袍的畢太太剝了顆跨季荔枝遞給她,優雅淺笑,“今年你哥要帶嫂子過門。”
“嫂子?我哥?”
陳意瞧女兒一驚一乍,輕斥,“怎麼說話,沒大沒小。”
在座的人預想不到,“安仁結緣了?”
畢太太一掃神色各異的衆人,神色自若,“是呀,這小子也該安定下來了。”
甄珎一大早就醒了,一晚上沒睡踏實,一想到即将面臨的,心就突突跳。
穿上提前準備好的衣服,又認認真真畫了化妝,挑挑選選抹了個口紅,可左看看右看看又覺得太紅,擦掉又塗了個粉嫩的,再瞧又心覺不正式。
她哒哒跑向客廳,沖着沙發上的人喊,“我口紅要不要再紅點?可我又覺得太紅不好。”
壓根不給人氣口,又耷下一張靈秀的小臉,“可我又覺得豆沙色好老氣。”
說完喪氣地轉頭就要走。
畢安仁從苗坤的遊戲厮殺界面退出來,擡起臉還沒瞧仔細呢,立馬起身攔着某個緊張得不行的人兒往裡屋走,“我幫你參謀,嗯?”
苗坤分神瞧了兩人一眼,心想,愛情真是良藥。
甄珎沒注意他把門反鎖了,剛想坐下就猝不及防被他拉進懷裡。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她受不住的微側過臉,“你,你幹嘛!”
呼吸又逼近了一分,嗓音勾耳,“給你挑個合适的色号。
“我待會要…”見人。
話語被堵在唇畔,來人蓄意已久,一點一點的碾壓,允吸,引導着她配合、沉迷,待她喘不上氣,色氣地輕咬了下其下唇,在她煙視媚眼下慢動作般拿下眼鏡。
他一把擡高她的下颚,再次強勢占領,啟開她的唇,将其摁向自己,溫熱潮濕,搜刮挑逗着。
懷中人意亂情迷地環上他的胳膊。
甄珎趁苗坤返回拿耳機的時間,翻下後視鏡,看了看自己異常嬌豔的唇,氣鼓鼓的埋怨,“小坤都看出來了,我這怎麼見人嘛。”
兩人滿打滿算談了一年,這人一貫記着數,出個差總會攢着補回來,每每活像餓狼撲食。
她想想,氣不過,扭頭瞪他,“你是狗嗎?!真煩人!”
被罵的人樂在其中,半點沒正經樣,歪着頭輕挑唇,“忍不住,怕憋壞了破壞今這好日子。”
某個被滋潤得嬌豔豔的人兒本想擺臉色,聽得忍不住擡手想打他。
卻被人精準預判,穩穩抓住,一拉,身子俯低腰身,親了親她的小臉蛋,擡起眼笑,“别緊張,一切有我。”
甄珎耳朵一酥,強裝沒消氣,“你這人,真煩!”
甄珎從進門就提着心,直到吃上年夜飯才稍稍放松。
甄珎被安排在主桌,苗坤則在小輩那桌,她從始至終都在關注苗坤的情緒,沒有人能在這樣的場景裡恰然自處。
雖相處時間不長,但許是自己是他唯一的親人,他接受很快,為了親近她,坦然地展露自己,她如今能因他小表情分析出他的喜惡。
從頭到尾他都罕見的挂着笑臉,給人乖巧溫和之感。
她心知,他是為了她,他代表了她。
此刻,他背對着她在安靜用餐,看不見他的表情。
她克制住心緒,不想再讓身旁人受累。
他今日一直護在周圍,打個電話的空隙,甄珎卻被一不明事理的自稱叔的危言聳聽的恐吓了幾句。
她深知世家錯節盤根,一臉乖巧地聽着,來人怒目橫眉的瞧了她幾眼才放過她。
可不巧,被人看了去告了狀,畢安仁直接牽着她,堂堂正正宣告了她的身份。
其實畢家是主,來者是客,畢安仁又是未來的家主,沒人會在老虎上拔毛,畢安仁當然心知,但因這一小插曲,他總不放心她。
畢母沒意見,但也輕撥了幾句,他這寸步不離的削得人姑娘不成事。
畢家未來女主人勢必要落落大方、綽有餘裕的,不能讓人輕看了去。
甄珎在他被孩子拉去玩看向她時笑了笑,告訴他她可以。
她雖做不到八面玲珑,但一個人走了那麼長的路總能做到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