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跑，捂着濕帕巾由清明的廊道跑向煙霧彌漫的樓梯間，甄珎被樓道的煙眯了眼，用手扇了扇，心裡邊感歎這消防演習做得真逼真，邊加快了腳步。

可越往下跑，濃煙愈滾，耳邊全是有序清脆的腳步聲，環境凝重得如真實現場，甄珎覺得心跳在加快，可隊伍在緩慢停滞。

‘真的着火了！’

甄珎往下看，一團大火向她撲來。

甄珎滿頭大汗從夢中驚醒，她太熱了，喝了太多酒，身體脫水，蓋着被子像在火上烤。

喉嚨也幹澀難忍。

往床頭看了眼，果然有杯水。

已經涼透了，咕咚咕咚飲盡後，挪身下床。

她全身都是汗，黏糊糊的，又燥熱，拿了身衣服往洗浴間去。

來不及洗頭，從衣帽間挑了副墨鏡便掩上了房門。

客廳沙發上的柯信一直未歇，見人出來才用胳膊擋住眼，歪過頭假寐。

這套公寓是柯信第一部電影酬金買的，戶型和内部設計都淋漓盡緻地表達獨居男人。

150m^的大平層，餐客一體的大橫廳設計，與客廳同一軸線上的安裝透明門的書房，坐在書房就能穿過客廳從整牆的落地窗遠眺市景。

甄珎第一次見到書房就轉頭對柯信說，學習不好的不能在你這個書房呆着，設在客廳裡就算了，還裝透明門，對面還有藍天白雲？！哪個學渣能不走神？！

怕驚擾宋安河，甄珎打開了孔燈。

她走到客廳後的吧台給自己倒了杯水，小飲了口，聲音在寬大寂靜的空間裡極為明晰，“送我回家。”

她知道，他醒着，除非他也灌了酒。

耐心等了會兒，沒半點響動才提步走到他身旁。

居高臨下，“柯信，送我回家。”

男人微移開手，露出一雙疲累的眼，嗤笑了聲，“這麼理直氣壯？”

他坐起身，揉搓了把臉，頭靠着沙發仰視她，“我精神不太好，開車很危險，我叫代駕。”

燈光稀松，不均勻地錯落在他臉上，那點頹柔成水，細無聲的往人心裡淌。

她的故作沒事有了罅隙，她按住他肩膀，制止他起身去拿手機。

“不用了，我自己來。”

柯信攥住她的手腕，“不用擔心我，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時下不過四點，她不提，柯信也是要親自送她回去的。

看着他攥着她手，甄珎有片刻失神。

牙弓微凸，柯信斂下目，松開手，起身越過她。

“坐後面。”

為方便代駕，柯信把車駛出小區，将方向盤交出後，繞到副駕打開車門。

女人帶着墨鏡睨了他眼，置若罔聞偏回頭。

夜空不再是單調的黑，漸變地孕育出白。

态度強硬，卻稱得上請求，“下來，坐後面。”

可甄珎最會放刁拿喬，雙手交叉，語氣驕橫：“憑什麼？”

迅速上手的代駕早已待時而動，握着方向盤目不斜視，車主給的小費豐厚，不催也不急，倒是豎起一耳朵當給通宵兼職的自己來點興奮劑，醒醒神。

這人哪有半點分手的樣子，不哭天喊地、恨不得躲着人不見就算了，反倒變本加厲、頤指氣使。

柯信閉上眼長呼口氣，而後擡肘撐在車門上，弓下腰，“我抱你算不算耍流氓？”

甄珎太熟悉他，這人能上手就不廢話，吓得抱住自己，往後倒，“你幹嘛！”

見他真往前擠，立馬喊道，“停，我自己走，不勞煩您動手。”

柯信得逞一笑，見人邊解安全帶邊小聲唾棄，眼裡那點光轉瞬沒于夜色。

他怎麼會不愛她。

他清楚她不會一走了之，不會拒絕和他退回朋友的線，那對他的懲罰太簡單，她會在他跟前轉，讓他看得見碰不着，讓他念念不忘，思念發酵、肝腸寸斷。

就像現在這般，一如往常地鬧他，卻不能觸碰。

天色漸明，車窗上洇濕了層薄薄的霧，因模糊光景而顯得動人。

可在空白的車程中，它哪裡有窗景有趣？

柯信在等待甄珎轉醒的空檔，擦開了一條清晰的光景。

而後，注視着她離開。

正值午休，陰白的校園洋溢着輕松酣睡的氣息。

于教務科交接完，宋安河安靜地跟在主任與柯信身後。

留着一頭齊短發，身形較圓潤的主任正彎着在人際場磨練多年的精眼與男人攀談，笑容幅度再大，也抖不掉那融為一體的粉墨。

男人太過魁梧，又一身正氣，襯得矮小的主任像娜紮傳奇裡的申公豹。

越看越像，神态舉止，還有模樣，宋安河為自己的聯想力差點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