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頸環都自覺帶上了,還說不像小狗?
.
.
裴青權以休沐為由,回雲陽的幾日短假已到了期限。
東邊天色才露出一線白光,去帝都的一行車馬就早早候在了門外。
出府前,随身侍從墨亭窺着她沉穩的神色,周全地問道:“主子,小姐還未與您道别,是否要我去知會一聲?”
她話音還沒落,一道清冷女聲就從後方響起:“——抱歉,我來遲了,還好您還未走。”
幾人同時轉頭。
見到一抹水藍身影快步走來,裴青權眉心隐隐擰起,又不動聲色地松開。
她擡手示意幾位侍從都退後幾步,等裴則明上前後,才波瀾不驚道:“不必來送,你還有何事?”
裴則明有條不紊,輕聲道:“的确有件事想與您說。近日在雲陽作亂的那魔修已入獄,大約也供出了幕後真兇。此番針對您的陰險詭計未生效,幕後真兇必定還會再出招,您此番回甘淵,路上務必小心。”
裴青權定定掃了她一眼:“你為何與我說這些?我雖已與你背後的勢力做了交易,但僅限于此,不會再為你們做更多的事,你不必多言了。”
裴則明頓了頓,坦然道:“裴大人,您誤解我了,我并無此意,我——”
“我自有我的渠道。”裴青權打斷她,冷漠道,“我已知幕後真兇,并且我還知道,已有刺客埋伏在路上。”
裴則明微微訝然,思緒急轉,已有了猜測:“……有人給您寄了未署名的密信,是不是?”
——那位青衣仙使給裴青權傳信了?
裴青權并未否認,隻是微微提了話音,連帶身後兩方的侍從也聽得一清二楚:
“昨日城監與我洽談,說主簿一職懸空已久,無人可用。你既在雲陽已讀了幾年書,又将将到了年紀,不如多去幫襯一二。”
按時間推算,确實到了原劇情中該準備上崗的日子。
裴則明已料到,因此并不意外,隻垂首行禮道:“是,多謝母親。”
送走家主後,候在身後的白枝立即快步跟過來,語氣雀躍:“恭賀小姐!依照裴大人的吩咐,我們是不是今日就要去官府?”
許是因為想到任務有了進展,白枝格外歡欣,又按着她重新梳洗了一番。
裴則明昨夜偷溜出裴宅辦私事,回來得晚,隻睡下了兩三個時辰。此時難免有些犯困,她壓着眼皮點頭:“嗯,待會兒便去。”
白枝解開纏在她左手的麻布,詫異道:“如此深一道口子,怎麼一天就已經愈合大半了?”
裴則明一頓,對着那道隻剩淺痕的傷口看了片刻,忽地收回手,神情略不自然道:“哦,可能是你找來的傷藥療效不錯。”
然而話雖這麼說着,她卻難得彎起了眼,方才的困倦似乎一掃而光,連帶着氣色都好上了幾分。
白枝莫名,隻得不再細究。
被她這麼一提醒,自清晨醒來就隐隐作痛的脖頸處又有些難受。裴則明索性以自己更衣為由,支開旁人,獨自對着鏡子解開高領衣襟,擡手拉低頸環。
然而并未見異樣。
裴則明不得其解。想了想後,她解下頸環,轉過身背對鏡子,略顯艱難地轉過頭。
……
鏡中,沒了頸環遮擋,後頸處的半圈紅痕分外明顯,大椎正上方還留了淺淺的齒痕。
就像是有人故意使壞,拽起頸環的前半截檢查,随後又情難自禁地吻了過來,銜起一小塊皮肉,在齒間來回撚磨,最終沒忍住,方才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裴則明默了片刻。
銅鏡倒映出的女子冷淡神色不改,若無其事地又挑了一件領口更嚴實的便服換上,系了三遍才重新系好立領盤扣。
與平靜表面相反,她按着已經愈合的掌心,心緒混亂如麻線,理不清纏繞糾葛的線團。
所以……這一次和上一次都不是幻覺,是有人來去自如,趁着夜深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來。
難怪她這兩夜都睡得都那樣沉。
說不清是欣喜多一點,還是失落多一點,裴則明移開目光,出了門。
白枝才來迎她,自家小姐忽地突兀發問:“有什麼靈器可以讓人保持清醒,不昏睡過去?”
白枝:?
她搜腸刮肚一番,也沒想到什麼靈器能有這等神通:“我沒聽過這樣的靈器……您是昨夜沒睡好麼,要不小憩一會兒再出門?”
然而她好心的建議并未被采納,裴則明在原地頓了片刻,眉眼間不知怎地浮上了一絲執拗,竟使那張俏麗面龐更鮮活了幾分。
她道:“勞煩你替我找找,這對完成教主的任務有幫助。”
聽到任務二字,白枝認真起來,應下來:“是,我會留意。”
.
她們到城北官府時,衙内似乎比尋常還要忙碌。
平日緊閉的儀門已敞開,幾行衙役身着公服,神色匆匆地搬運文書案卷。衙内青磚地面潔淨到一塵不染,連門口的犭貪石像都被擦得閃閃發亮。
白枝眼疾手快,攔下一位官差,禮貌發問:“大人,今日衙内可有什麼要事麼?”
那位官差的公服顔色較其他人更深,腰間還系有一條蟒紋繡金腰帶,聞言打量她們一眼,敷衍道:“哦,你就是裴家那位小姐吧?真是不巧,本想着你頭回來,要帶你熟悉衙内,但今日事務繁忙,實在抽不出空——莫若你明日再來?”
裴則明瞥了一眼她的穿着,先行一禮:“原是城監陳大人,多謝您的照拂。今日想必是有貴客來訪,衙内人手緊缺,或許我也能幫着您迎一迎。”
雲陽城監陳尋筠聽了她這話,才抽空正眼瞧了瞧她,目光多在裴則明臉上停留片刻:
“你既知有貴客來,可知是哪位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