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面交談，彼此氣息相互纏繞，交融更深，男人眼角那顆渺小淺淡的淚痣也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

棠音茫然看着他，神色無辜：“我什麼都沒有做。”

她就是想謝謝他教她調節空調溫度，沒有其他心思。

對視許久，女孩的目光怯弱卻勇敢，一絲一毫不肯退敗。

“簡先生，您不信我嗎？”她委委屈屈地問，“我真的隻是想和您說聲謝謝。”

大約是急于證明自己，女孩輕糯的尾調都帶着顫音，像是一片羽毛壓在的心上，明明沒有重量，卻漾起波瀾。

簡隋琛頓了兩秒，薄唇微啟：“知道了。”

他沒說信，也沒說不信，模棱兩可的。

棠音是個很好說話的女孩子，大多數時候不會同别人計較，但此刻卻很軸，“那您是相信了嗎？”

簡隋琛攫住女孩的眼睛，一言不發端詳她。

那雙眼睛清澈見底，眼白泛紅，盈盈淚光困在眼眶裡，始終未曾落下。

她是軟弱的，又是堅強的，聽上去很矛盾，卻在她身上毫不違和。

原本打算同昨夜那樣再次重申一遍他們的聯姻關系，但話到嘴邊，簡隋琛卻止住，隻喉間平淡地“嗯”了一聲。

棠音彎了彎眼睛，笑意一直漾到了眼尾，她就那樣含着笑看他，傻傻的，但又莫名乖巧。

簡隋琛目光下落，從女孩的眼睛掃到唇瓣，微蹙了下眉，淡淡提醒：“以後不要離我這麼近。”

“可是……剛剛是你先靠近我的……”她極小聲地為自己辯解。

簡隋琛沉默了一瞬，想到的确是他先靠近了幫她調試軟件，深吐出口氣，“抱歉，我以後也會注意。”

棠音瞳孔微微一震，錯愕不已，完全沒想到他會向她道歉。

他對她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說話也是盡可能的簡短，他對她的态度，根本不像是要和她好好溝通的樣子，更不要說道歉了。

但現在，他對她說了“抱歉”。

棠音被這句話弄得不知所措，好半晌才忸怩地回應：“沒關系。”

她并不反感他的接近，隻是有點怕他。

她私心裡想着，要是簡先生溫柔一點就好了，那樣她也不會怕他了。

不過，簡先生不溫柔也沒關系，她會努力适應，争取早點消除他們之間的疏離，讓他答應和她一起睡覺。

棠音瞄了眼手機，又看向那個放在茶幾上幾乎見底的玻璃杯，主動打破凝滞的氛圍，輕輕出聲問：“先生，茶、茶還要喝嗎？……我可以去廚房幫您再倒一杯。”

她讨好人的方式實在笨拙，明晃晃寫在了臉上，讓人想看不懂都難。

“棠小姐。”簡隋琛打斷她的意圖，刻意壓低的聲線輕輕啞啞，“你不是傭人，不需要做這些事情，更不需要讨好我。”

他滾了下喉結，視線同女孩落在一處，情緒絲毫未曾外漏，隻嗓音透着倦怠，“昨晚我已經說得足夠清楚，如果你還是不理解，我可以再說一次。”

棠音想看他又不敢，長指摳着沙發，怯懦道：“我理解的。”

她又不是笨蛋，怎麼會聽不懂他的話。

不就是因為他們是聯姻，沒有感情，所以不能一起睡覺嗎？

棠音緩緩偏過臉，鼓起勇氣望向身旁神情淡漠的男人，緊張得不敢喘息，“我沒有讨好您，就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讓您在家裡可以輕松一點。”

“您的工作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做點心，煮茶都是我擅長的，如果您品嘗了之後心情能愉悅些，我也會很高興。”

她确實是這樣想的，但還有一點點小私心。她想要拉近和他的感情，完成母親的囑咐。

女孩眼裡凝着真誠的眸光，長睫因為緊張而撲簌簌顫動，粉潤唇瓣微微張阖，小口小口地呼吸。

簡隋琛雙眸微沉，一瞬不瞬盯住她，似是要穿透她的外表看進靈魂。

女孩沒有撒謊。

這是他得出的結論。

商業場上沉浮了幾年，簡隋琛一眼就能洞悉人心，沒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蒙混過去。

他不覺得不谙世事的女孩能有比商人還要深的心思，編造出這番話欺騙他。

棠音被他的視線盯得不舒服，總覺得臉頰都在發燙，身體也熱得厲害，也不知是不是空調溫度調低的緣故。

她咬了咬唇瓣，欲語還休地看着男人，弱下聲：“您别生氣好不好？”

女孩真的很乖，乖得叫人心疼，縱使有再大的脾氣，在她面前都發不出來了。

更何況，簡隋琛并沒有生氣。

他靠着沙發靠背，雙眸半阖，似是在養神，耐心道：“棠小姐，我沒有生氣。”

棠音掐了下掌心，虛聲：“哦……”

她其實不信他這句話。

男人凜起的氣勢壓得她都要不能呼吸了，這也能叫沒有生氣嗎？

但簡先生都這般說了，她也不好反駁。

“那、那我以後還能繼續做嗎？”她指的是剛才說的力所能及的事。

簡隋琛扯了下唇，心裡那股莫名的煩躁早在她那聲軟糯的請求裡散了幹淨，雲淡風輕吐出兩個字：“随你。”

驚喜的表情瞬間浮現在女孩嬌俏的臉蛋上，那一瞬間仿佛冰雪消融，萬物複蘇。

“謝謝先生，我會好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