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輪子接觸跑道的震動将池南雪從淺眠中驚醒。他下意識地繃緊身體,右腳踝傳來一陣刺痛。
"到了。"身側的時言朝放下文件,解開安全帶,"别動,我叫人拿輪椅來。"
池南雪皺眉看向窗外。翡翠灣的私人機場沐浴在晨光中,遠處白色别墅群若隐若現。三個醫護人員和兩名助手已經站在舷梯旁等候。
"我自己能走。"池南雪伸手去解安全帶。這三周的康複訓練已經讓他能短距離行走,雖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時言朝的大手覆上他的,不容拒絕地按住了他的動作:"要麼我抱你下去,要麼用輪椅。選一個。"
池南雪擡眼對上時言朝的視線。男人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襯衫,領口解開兩顆扣子,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陽光透過舷窗灑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勾勒出一圈淡金色的光暈。他看起來英俊得過分,也強勢得令人惱火。
"第三個選項,"池南雪慢條斯理地說,"你自己下去,我自己走。"
時言朝眯起眼睛,突然俯身過來。池南雪條件反射地後仰,卻被安全帶限制在座椅上。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雪松、皮革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威士忌味道,危險而迷人。
"你忘了一件事。"時言朝在他耳邊低語,溫熱的呼吸噴在敏感的皮膚上,"半小時前,某人承認我是他男朋友。"他的手指輕輕劃過池南雪的手腕,"男朋友有特權。"
池南雪的耳根瞬間發燙。他沒想到随口一句話會被時言朝拿來大做文章。更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不反感這種被占有的感覺。
"那是口誤。"他移開視線。
時言朝低笑一聲,解開了他的安全帶:"晚了。"下一秒,池南雪被打橫抱起,時言朝的臂彎穩如磐石,"抱緊了,摔下去我可不管。"
"放我下——"池南雪的抗議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打斷。他的右腳在移動時不慎碰到座椅邊緣,劇痛如電流般竄上脊椎。他倒吸一口冷氣,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時言朝的襯衫。
時言朝立刻停下動作:"碰着了?"聲音裡的關切與方才的戲谑判若兩人。
池南雪咬牙搖頭,但蒼白的臉色出賣了他。時言朝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抱着他的手臂卻更加輕柔。
"忍着點,馬上到。"
艙門打開,熱帶潮濕的風裹挾着海鹽氣息撲面而來。時言朝抱着他穩步走下舷梯,對迎上來的醫護人員視若無睹。
"輪椅。"他簡短地命令道。
助手立刻推來一台定制輪椅,皮質座椅寬大舒适,腳踏闆角度可調。時言朝小心翼翼地将池南雪放上去,親自檢查了腳托的高度,确保不會壓迫到傷處。
"時總服務這麼周到。"池南雪強忍疼痛,勾起一抹挑釁的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專業做護理的呢。"
時言朝單膝跪地調整腳踏闆,聞言擡頭看他。陽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間投下陰影,卻遮不住眼中的熾熱:"我隻護理你。"他的手指若有似無地擦過池南雪的腳踝,"全套服務,随叫随到。"
池南雪心跳漏了一拍。這個角度看去,時言朝仰視他的樣子像個虔誠的信徒,而話語裡的暗示卻又露骨得令人臉紅。他伸手輕觸時言朝的喉結,感受它在自己指尖下滾動:"包括哪些服務?"
時言朝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他抓住池南雪作亂的手,聲音沙啞:"别玩火,小雪豹。你現在可跑不掉。"
池南雪輕笑,故意湊近了些:"誰說我想跑了?"
兩人的距離近到能數清彼此的睫毛。時言朝的眼神暗了下來,目光落在池南雪的唇上。就在氣氛一觸即發的瞬間,Lin秘書的咳嗽聲從旁邊傳來:
"時總,康複團隊在等了。"
時言朝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後退一步。池南雪幾乎能看見他體内那頭躁動的野獸被硬生生關回籠子的過程。
"推他去主别墅。"時言朝對醫護人員說,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冷靜,"我十分鐘後到。"
他轉向池南雪,俯身在他耳邊留下一句話:"晚上繼續。"然後大步走向等在一旁的助手們,背影挺拔如松,絲毫看不出方才的意亂情迷。
池南雪望着他離去的方向,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種撩撥得時言朝失控又不得不克制的遊戲,比他想象中還有趣。
"池先生,我們走吧?"康複師輕聲詢問。
池南雪點點頭,任由輪椅被推向白色别墅群中最大的那一棟。翡翠灣的陽光溫暖而不灼人,海風輕柔地拂過面頰。他深吸一口氣,突然意識到——這是他車禍後第一次,對未來有了期待。
而這份期待的源頭,正站在不遠處與助手交談,時不時朝他這邊瞥來一眼。注意到池南雪的視線,時言朝做了個口型:
「等着。」
池南雪挑眉,回以一笑。他當然會等。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而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時言朝接下來會怎麼出招了。
輪椅沿着棕榈樹夾道的小徑緩緩前行,池南雪的右腳仍在一跳一跳地疼。但奇怪的是,這種疼痛不再讓他感到絕望。或許是因為他知道,有個人會在他摔倒時穩穩接住他,有個人願意為他與全世界為敵。
而這個認知,比任何止痛藥都有效。
輪椅停在主别墅門前時,池南雪仰頭望着這座白色宮殿,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扶手。
"這...是你的'小别墅'?"他聲音發緊。
三天前時言朝提到"三亞有套臨海别墅"時,他想象的無非是棟豪華海景房。而眼前這座占地至少五千平的現代莊園,三面環海,主建築通體純白,弧形玻璃幕牆反射着粼粼波光,宛如一艘即将起航的巨型帆船。兩側延伸出六棟附屬建築,被熱帶花園和無邊泳池環繞,遠處甚至能看到私人碼頭和直升機停機坪。
時言朝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雙手搭上輪椅推手:"喜歡嗎?"語氣輕松得像在問一杯咖啡合不合口味。
池南雪轉頭看他:"你管這叫别墅?這明明是——"
"我們的家。"時言朝俯身,嘴唇幾乎擦過他耳尖,"如果你願意的話。"
溫熱的氣息讓池南雪耳根發燙,他下意識往前傾身躲避:"少來這套。"目光卻忍不住流連在建築細節上——每個轉角都經過精密計算的光影切割,與自然環境完美融合的生态設計,還有那些看似随意實則價值連城的景觀雕塑。"你什麼時候買的?"
"不是買的。"時言朝推着他穿過自動開啟的玻璃門,"去年親自設計的。本來想..."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