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我挺害怕見到她的。”他無比的平靜,“我無數次後悔,應該早點開始認真讀書的,時洇那會兒天天催我學習,但是我總是貪玩敷衍。等我對這方面有了意識要努力時,已經太遲了。”
“但你至少要讓她知情。”
“她得和世界上最好的人在一起。但我不可能是那個人。還不如避開這個話題,坦坦蕩蕩地成為朋友,不然可能什麼都不剩下。”
林辜月沉默了。
她也覺得李凱說的是對的。
很殘酷,但是是對的。
等斑馬路的綠燈,林辜月看見李凱的背包上挂着一個手工縫制的小羊鑰匙扣,總覺得熟悉。
“你這個挂件……”
“啊,這個啊,是時洇送我的。她這個小氣鬼,認識這麼多年就送過一次禮物給我。”
李凱語氣滿是嫌棄,手指卻小心摩挲着小羊臉上的紐扣眼睛。
綠燈亮起,他們随着人流踏上斑馬線。
三年前,也是在冬天裡,時洇晃着鑰匙扣,對林辜月說:“長大後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就會一輩子幸福。”
最喜歡的人。
現在,那對小羊的其中一隻,正在李凱的書包上,随着他的步伐,無知快樂地跳躍着。
“李凱,其實……”
林辜月的眼前再次浮現出任朝暮那張可惡的臉,話到嘴邊硬生生地吞回去了。
“什麼?”
“其實還有專升本和成人自考,也都是努力的機會。為了你自己。”
“嗯,我會加油的。”
切換成紅燈的那刻,李凱和林辜月趕着跑了幾步,正好邁上了人行道。
綠燈實在短暫。
葉限篩去了恐怖驚悚片,從一堆高分電影裡選了唯一一部他沒有看過的。林辜月回來了,他摁下播放鍵。
林辜月擡眼:“哦,《怦然心動》啊,我看過很多遍了。”
“那要換嗎?”
沈嘉越鄙夷道:“得了吧葉限,你又不敢看恐怖片。我都懶得說你,你怎麼長這麼大還怕鬼啊。”
三個人的生日彼此僅差一兩個月,葉限卻仿佛年長他們五歲,成熟懂事到引人側目。沈阿姨以前說他不像凡人,比較像神仙座下的靈童,很适合再在眉間點一抹朱紅。
而這樣的葉限,有着唯一一個弱點。
二年級,他們一起去公園的鬼屋玩,葉限全程趴在沈嘉越的肩膀上,沒擡過頭,出來以後,汗浸濕了整件T-恤衫,他的臉白成紙,眼眶發紅,止不住地哆嗦。
盡管葉限辯解道,是他表哥有段時間頗愛講鬼故事,講得活靈活現,逼真到他不自覺地全信了。但是沈嘉越還是好好把他嘲笑了一頓——天不怕地不怕的葉限,居然害怕塑料做的假鬼。
不過也隻有在那個時候,葉限才更像他們的同齡人。
葉限大窘:“我現在也沒那麼怕了,好嗎?”
沈嘉越擡起下巴:“真的?那我們看《閃靈》。”
葉限的神情一僵,支支吾吾道:“那……看就看呗……”
這時,電影畫面一晃,男女主從孩童長大成少年,林辜月走神,李凱和時洇身影并肩地不請自來。
“沒事,就看這個吧,還挺應景的。”
葉限突然大咳了幾聲,咳到滿臉通紅。他剛剛看過電影簡介了。
“你喝慢點,别嗆着。”林辜月關切地轉頭。
葉限聞聲看向她。
兩個人的視線撞上了彼此,四方的昏黑中,投影儀的光在他們之間翻湧成浪,微塵随劇情明滅。
“The first day I met Bryce Loski, I flipped. It was those eyes, something in those dazzling eyes.”
——見到布萊斯·洛斯基的第一眼,我便心動了,他的眼眸讓我深陷其中。
他們同時愣住,慌張地挪開視線焦點。又在同時,低下頭大口喝着手裡的冰淇淋紅茶。
一顆椰果還沒咀嚼,從林辜月的喉嚨莽撞地滑下去。
她大咳了幾聲,咳到滿臉通紅。
這部電影,是挺應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