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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你要不要一起來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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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辜月窩進被子前,順手摸到架子上《梧桐樹莊園》的第一冊。

房間角落的夜燈剝開了夜色,泛起一圈橙黃的光,撐起一個靜谧的小小世界。

她又看到佩妮和凱斯威爾第一次爬上梧桐樹看日落的情節,又看到那句“這是莊園一天中最美的時刻”。今晚,她讀熟悉的字,找到了諸多從前沒在意的細節。相同的字句竟然創造出截然不同的氛圍。

燈光像燭光般搖曳起來,把她的眼睛都照活,心也澎湃了。

林辜月的目光反複拓印那段話。假如視線能流墨,這一頁紙一定已經黑涔涔的了。

她幾乎快背誦了,按耐不住地爬出被窩,光着腳到書桌旁坐下來,折起腿。膝蓋上曬着團光,像兩個昏黃的小橘子,把下巴靠上去,臉也被浸得橙悠悠的,溫馨極了。

林辜月想起前兩年,鄭克打算寫一篇研究式文章,說“一切前衛的文學作品寫的都是對自由與平等的真情流露”。他那會兒還為這個觀點沾沾自喜、雄心勃勃,可是沒多久就萎靡了,因為孔子早在幾千年就說過一句話——“詩三百,一言蔽之,思無邪”。

所有仿佛獨創的洞見,實際上,都隻是在翻譯、超譯舊時的念頭。那些老話,在浩瀚的哲學與文學長河中,早已以更簡練的方式,由古人訴說過無數次。“太陽底下無新鮮事”,換種說法就是:“新理論?古希臘人早就講過了。”

再初生的嘴也流不出新鮮的血。沒什麼是空前絕世的。包括愛情。

林辜月看過《傲慢與偏見》、《白夜》、《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等等。罔論愛情是永恒的創作主題之一,也是一種思無邪。佩妮喜歡凱斯威爾,然而沒準在平行時空,喜歡的是反派裡諾甚至是樹幹裡的吃人蟲,無論佩妮的箭頭指向誰,這份情感的誕生本身,都絕不稀奇。

但是,林辜月第一次在這個不稀奇的主題中,想到了自己。

就像科學家會為了方便觀測北極星,給各自閃爍又彼此呼應的星星畫上虛拟線。她借由佩妮這顆星,将普世的情感與普世中的自己聯系在一起。

如果佩妮可以喜歡某個人,那麼林辜月也可以。

在書頁前,林辜月的臉慢慢熱起來,視野逐漸打開。從前那些人說喜歡她,她似乎不必感到回避;而将來,她喜歡誰,也統統是正當的。這種平凡的情感,不該因為媽媽撕毀的情書就成為忌諱,刻意壓抑合理的成長。

這不是件稀罕事,它就和從梧桐樹端升起落下的太陽一樣,可以看上一看。

她想給盛放打電話,說自己知道佩妮為什麼隻和凱斯威爾看日落了,但又怕這些想法沒有沉澱好,就急匆匆地說出口,如此奇異的幸福感也會一同流出去。

林辜月決定再等等。

盡管心胸開闊了,但聽到媽媽按門把手,林辜月依舊被吓得連滾帶爬,光速鑽回床上。

仍然需要修煉。

媽媽說:“你還沒睡?”

她裝睡眼惺忪:“怎麼了?”

“和你說一聲,以後你都不用上舞蹈課了。”

“怎麼了?”

“現在在舞蹈上獲得的東西已經夠用了,景上添花的東西到此為止就好。時間緊,任務重,把心思全放在學習上吧。”

“好。”林辜月應聲。

她閉上眼,好似夜燈短路。

林辜月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換鞋,動作比平時更拖拉一點,聽完了向秋澄在群組裡發的語音:“我宣布下周四中午,兒童節,我們去幼兒園給小朋友們表演!”

就在剛才,她上完了最後一節拉丁舞課。

為了争取來上課,她還和媽媽費了不少口舌。

她學舞蹈十年,在這個舞室四年,現在的老師是她最喜歡的舞蹈老師,也教了她四年。

課後,她送給老師一個在莫斯科買的水晶發卡,沒說隻學到這裡,以後不來了。老師随手别在盤發下面,摸摸她的頭,開始給下個班的人點名,然後帶着他們做熱身。

學生時代的善意就在于生活猶如時令水果,熟度與節奏分明,藝術生的林辜月過季了,留學生的她預當季,識時務者并非隻有俊傑,也可能是來回踩鈴聲的學生。比起老師,她似乎站在更高的視角,洞悉自己的去留。

林辜月心中不知是慨還是歎,瞄到一個身材修長苗條的女生,胸和肩含着木棍似的,招搖地坐在旁邊。

這是她的舞伴,小她兩歲,在藝校讀初二,很快就要備考舞蹈學院。林辜月因為身高出衆,又趕上舞室男生短缺,一年前被老師安排轉跳男步,就這麼和舞伴成了搭檔。舞伴對訓練上心,要求苛刻。這年下來,每次上課,舞伴總要小小地發一通脾氣,抱怨林辜月為什麼總是沒辦法像别人那樣,好好跳舞,一點勁兒都沒有。

她當然好好跳了,也使勁了,但她又不是專業的。她更不懂自己為什麼總是碰上會把家長口中的興趣愛好當成人生目标的人,好像冥冥之中,要她不斷地對夢想一詞有愧意。

林辜月啞口無言,不想拖有理想的人的後腿。高一這年,耳機裡除了放英文聽力也放舞曲,每晚洗澡都要多磨蹭半小時,對着鏡子複習舞步,甚至荒唐地拿吸塵器練托舉——恐怕這就是媽媽下達命令取消舞蹈課的緣故,媽媽怕她對舞蹈認真起來了。

有一次,舞伴說話實在太難聽,把她惹毛了,她便混搭了時洇的語氣和向秋澄的造句,說:“我跳不好是因為你手汗很多!”

舞伴傻住了。依舊挑剔林辜月的動作,但從此以後,每次她們搭手前,她都會去空調機旁把手吹得冰涼幹燥。雖然沒什麼用,跳兩下又變熱,開始流汗。

今天,舞伴忽然好心地丢給她一瓶礦泉水,說:“下節課見。”

林辜月接過水,放在膝蓋上,彎腰系鞋帶:“我下節課不來了。”

“啊?什麼事嗎?”

“沒續課時,”林辜月笑:“我的意思是,以後都不來了。”

她低頭翻包,找不到什麼像樣的東西,隻好給了一支沒用過的彩筆。

舞伴沒拿,皺眉問:“為什麼不跳了?”

她不是在問她為什麼不上課。

林辜月在那刻對她生出一種語義上的感激。

同學關系,是一種隻屬于這個年紀的溫柔,哪怕不那麼熟,也會因為那段短暫的同窗時光,留下幾分貼近的溫情。長大以後,這樣的關系就沒有名字了,人們把那種萍水相逢的暖意,統統叫作“路人”。

至少她們現在還是同學。

“我之後換個地方學。”

她唯一能報答的事情是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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