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來,他其實一直在注視她的背影,少有和她并肩而行的機會。
更别談與她面對面的交談,好在外人看來他寡言少語,笑也是疏遠冷淡,無人得知他心底的情絲纏繞成結。
雲入塵推開門,二人穿過外院進入内院,他本打算回房休息,卻被風驚落叫住。
她走向石桌坐下,擡手召喚雲入塵過去,取出茶壺将茶水倒入杯中,推到桌邊。
他走過去坐下,借着夜色,風也吹出纏綿之意,倒讓她二人像是隐居山野的閑雲野鶴之人。
“這幾日人多,吵吵嚷嚷,難免冷落少宗。”
雲入塵失笑,“我又不是孩童,怎需你時時刻刻照料。”
拿起茶杯,蕩漾的水面映出她眼底笑意,“我還是看着吧,免得少宗再叫人綁走。”
雲入塵心生尴尬,借着飲茶掩去神色。
一塊通體潔白,瑩潤的玉佩推到眼前,垂下的睫毛立即擡起。
“我不能要,這太過貴重。”手指蜷縮摩擦,雲入塵偏過頭,脖頸的曲線一直沒入衣領。
“你送我手帕,如今……”他說,“我還沒有回禮。”
“蓮花很襯少宗。”她眼中沒有多餘情感,隻是單純地欣賞,“純淨潔白。”
視線從眉眼落至嘴唇,他臉頰立即火燒般紅起來,襯得黑瞳倉皇閃躲。
“我想這塊玉佩更想挂在入塵腰間。”拿起玉佩,它垂下搖晃,被遞到雲入塵眼前,“别拒絕我。”
穿過镂空雕琢的蓮花縫隙,雲入塵看見她在玉佩後不斷閃現的眼睛。
手掌接住玉佩,溫潤冰涼的觸感傳來,竟顯得他掌心溫度偏高。
雲入塵突然後悔儲物戒中,隻裝着一些無用書籍,連能讓他回禮的物品也沒有。
他真想回宗,到母親或父親私庫中尋一件能回禮的物件。
他摘下腰間普通玉佩,挂上這件地階靈寶。
手指捋過繩結,淡綠色在他指尖纏繞,他手型優美,比玉佩還要惹人眼。
雲入塵擡手時,恰好看見對方在看他的手,并沒有冒犯的意思,可這樣純粹的目光,比冒犯更讓他慌亂。
“耽誤入塵少許休息時間,想必人也快到了。”
望向圍牆之外,四周寂靜。
虞子之離開拍賣會後,便尋個機會告知随行侍衛,命其花高價雇傭一些人,來尋風驚落等人的麻煩。
雖說她名聲顯赫,可到底财帛動人心。
一邊是虞子之願以高價雇傭,一邊是風驚落兩次出手闊綽,覃州城内早有不少人動心。
夜色下人影閃爍,一群人不約而同向這裡趕來。風驚落仍在不緊不慢地飲茶,眼角餘光也不願分給那些人。
不等他們靠近,便有白色身影一晃,出現在外院屋瓦之上。
銀色劍身在月下散發蒙蒙白光,白衣拂動,随後劍身飛出,似有千百道銀光纏繞,将來犯之人攔截在遠處。
劍光卷起狂風,吹動發絲,白玉歌落下屋瓦,懸在半空,握劍一揮,天上明月似被引動。
雲入塵隻覺明月更亮,隐約有光輝灑落,照得白玉歌身影模糊,猶如迷霧中的一尊玉雕。
慘叫聲隻短促響起,許莫白出現,拎着掉落在地的人影離開。
姜宸也慢悠悠地走出,隻是與宅院相隔,雲入塵看不見她在翻找屍體有沒有值錢物件。
白玉歌不曾看向院中,身影落下,視線從屍體上掃過。
“一群沒腦子的蠢貨,見錢眼開也要分人。”姜宸蹲在地上,嫌棄地收回手。
“要我說,不如劫了那個皇子,也省得找我們麻煩。”
許莫白落下,腳尖觸地,“拜托,髒活累活能不能别隻讓我一人做?”
白玉歌沒有開口,他皺眉看向遠處,有人立于屋瓦之上,相隔雖遠,仍能感覺到周身流動的危險氣息。
“入塵莫要出門。”将茶飲盡,風驚落起身一躍,落在屋瓦與那人遙遙相對。
來者閑庭散步般,自空中踏步而來,搖着扇子賞景似的觀察她們的神情。
“怎麼?皇子之後,太女也要來找我等麻煩?”許莫白質問。
虞君不予理會,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風驚落身上,“我是為你而來。”
收起扇子,敲擊下巴,虞君笑道,“想必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年輕一代,能被我看中的不多,其中你讓我最為滿意。”
“聽聞你出現在覃州城的消息,恰好與上虞國相距不遠,我便趕來想與你見上一面。”
她簡明扼要,直抒胸臆,“不知你可願與我回上虞國?”
虞君補充,“不必在乎虞子之,不久後他就會被送往鄰國和親,不會礙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