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天氣多變,方才還是風和日麗,牛羊成群,天藍草綠,很快卻又烏雲密布,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飛鳥低空盤旋想要找到暫且避雨的地方,好容易找到一處帳篷,卻被裡面說話聲驚得飛走!
“柔然人這鳥可汗,狡猾的跟草原上兔子一樣,咱們追了幾個月,隻抓住他老婆孩子,硬叫這鼈孫子給逃了!”
軍師笑着摸摸自己的胡子:“陳将軍莫要心急,他們逃命太過匆忙,并未帶上糧草,柔然人以野蔥野韭地榆和牛羊為食,這些大多在我朝邊境等偏南地區生長,牛羊不好帶着逃命,殺了容易吸引狼群,他們藏不了多久。”
“徐軍師所言極是,末将以為應盡快和周圍邊境縣令和将官通個氣,以防這些人禍害咱們邊境生民。”
“将軍莫要擔憂,這事王爺一早就用印,下發延邊郡縣。”徐軍師笑道。
陳鐵柱心裡卻有個疑問,這問題老早就擱在他肚子裡了,燒的渾身不爽快,他老陳向來藏不住話,這次能憋這麼久,已經是祖宗冒煙了,但事關重大,他總不好大喇喇去問王爺何時打回燕京。
徐軍師自然發現他在椅子上扭捏的舉動,他了然一笑,自然明白這人的心事,卻沒有明言。
“世子昨日跋涉而來,也不知是不是好些了...”有人忽然說了一聲,熱鬧的帳篷裡因為這一聲,忽然顯得有些沉默。
衆人心裡都有各自的心思。
王爺兵權在手,屢遭暗算,卻甯願順着燕京那幫人的心思假死逃生,也不願光明正大帶着他們殺回去,為早年枉死的王妃,受難的二夫人報仇,不正是礙于世子在他們手裡嗎?
可如今世子已然回來,箭在弦上,那夥人再沒什麼威脅人的手段了不是麼...
陳将軍歎了一聲:“燕京那夥人真是過分,竟然将咱們世子世子妃逼得墜崖還不算,竟然将世子妃捉了回去...世子眼睛可是因為世子妃才堪堪能看見,咱們可要把世子妃搶回來!”
“我老胡也去看了,世子消沉的緊,看着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竟和從前不一樣了。”
卻有人哼了一聲:“世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良善了些,行兵打仗争權奪利不就是要死人麼,偏偏王爺就這麼一個兒子,這大男人怕這個怕那個能成什麼大事?”
徐軍師的手一頓,他知道确實有一部分跟着王爺的将士們是這樣認為的。
“姚參軍此言差矣,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要治理天下一味打殺人,不和如今的世家沒什麼兩樣?打打殺殺這些事自有諸位将軍,而世子要做的是如何管理好官吏地主普通百姓,讓民能生養休息,官不作奸犯科,在位謀政,地主不逃稅,不蓄私兵,至于其他的,還有我等相助...”
“不瞞諸位,我徐某就是見了世子後,才決定奉王爺為主公的。平定天下的事自有王爺來做,普天下沒有人在此事上比得過他,可論起治國,還要看世子,王爺都比不了。”
徐扶明在軍中的地位堪堪在攝政王之下,他說了自己先認定世子,再認王爺為主後,一些人哪怕再不滿意,到底閉上了嘴。
軍師看着諸人臉色,卻是笑了笑:“各位都是苦日子出身的人,自然知道如今的世家是什麼德行,比起暴虐的主子,自然是良善的主子更好些。世子知人善任,善于納谏,已經是再好不過的品格了,更何況經此一事,他已經迅速成長,再沒有過去那般天真了。”
徐軍師倒是心裡歎了一聲,要說他的主子還真都是情種,王爺昔年最不愛争權奪利之事,可王妃一朝被人害死,他就轉了性子,在朝堂上呼風喚雨,而世子,此次經曆生死,公主又被人劫走,他強忍着去找公主的念頭來到北地和王爺彙合,可心愛之人有難他卻毫無辦法,定是不好受吧...
不過此事于他們于王爺,倒不是壞事,因為世子真的因為這件事變得大不相同了,可謂是翻天覆地。
如果說昔日的世子是平靜溫柔的湖水,如今的世子就是就是驚濤駭浪,深色的海水,擇人欲噬。
他眼睜睜看着那個溫柔良善的少年因為不能營救妻子而自責,将自己折磨的瘦弱不堪,卻執着不願休息,想要帶着人去救世子妃回來。
王爺自然不能讓他這麼匆忙回去羊入虎口的。當初留世子在燕京,除了确實需要世子為質,燕京才會放下心,将糧草辎重好好送來不搞鬼,而且世子也因為積年心結,不願意和王爺離開。
徐軍師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