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賀鯉家的地址，去過一次周斯羽就爛熟于心，不用她多說更不用她指揮，等驅車到她家樓下的時候，她已經在車上睡着了。

車裡雖開着暖風，睡着了難免擔心着涼，他從後座上拿起外套輕輕地蓋在她身上，全程小心翼翼的，生怕發出太大的動靜以至于不小心吵醒她。本就柔和的R&B音樂被他調到了最低檔的音量，他又調低了自己的座椅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撐着頭就那麼看着她的睡顔。

不知看了多久，久到連他都忘記了時間的存在，賀鯉突然開始咳嗽不停，整個人猛地醒了過來。周斯羽手忙腳亂地從手邊找了瓶沒開過的礦泉水給她喝，水是冰的，她隻能小口小口地喝。

等終于止住了咳嗽，她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低頭看了看蓋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身邊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到了？”

“嗯。”

表盤上的時間指向九點半，她沒想到自己睡了那麼久，“怎麼不叫醒我？”

“看你睡覺也挺有意思的。”

賀鯉不置可否，畢竟她生病的時候也偷偷看過他睡覺的樣子，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再看一次。

掀開身上的衣服，她順手拎着領子的位置将衣服收拾起來折好還給他，他接了過來，一把丢進了後座。

她撐起身子，無端端地聊起别人的事試圖讓氛圍沒那麼僵硬，“尹子芹和李磷怎麼樣了？那天太匆忙，都沒來得及問。”

“還是老樣子，又吵架了。”

“啊？你不是說他們會和好嗎？”

“在B市是和好了，她這不是又回來了嘛。”

“好吧。”還真是不省心的一對，她想。

她解開安全帶，“那我……”

還沒說完，就聽到周斯羽問，“下次什麼時候見面？”他清朗的聲音疊在慵懶沙啞的男聲上，顯得愈發突出。

“……”

“你沒拒絕我，所以你也想跟我見面對嗎？”

賀鯉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搖頭，至少她的心在呐喊着回應他，隻可惜他聽不到她心底的聲音，也無從知曉她的答複有多麼熱烈。

看出她的為難，他放棄着不再勉強她非要給出一個答案，“下次一起去騎車吧。”

下一次吧，下一次或許能看到她大步向前的樣子，即便是小步慢走也沒關系，隻要是朝着他的方向。

“騎車？”第一次見到他的畫面瞬間湧進了腦海之中，那個她未曾與他言說過的秘密竟變得鮮活起來。

“等你徹底好了之後，選一個天氣好的日子。”周斯羽探出食指拭去她嘴邊殘留的水珠，“多運動才不會那麼容易生病，生病可不好受。”

賀鯉不知為何有些難為情，吞吞吐吐地才擠出幾個字：“我不會騎自行車。”

他意外地咧開嘴，笑得有些無奈又寵溺，“那我把你教會了，以後你每次騎車的時候是不是都會想起我？”

“會吧……”但她應該都沒什麼機會騎自行車。

“那就這麼說定了。”周斯羽打着響指，就把這當作是約定達成的信号。

“周斯羽。”下車之前，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

“謝謝你。”

“不用跟我客氣。”以前不用，現在更不用。

周斯羽并非對賀鯉忽冷忽熱若即若離，他隻是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賀鯉會主動的機會。即使兩人相識不久，即使他不敢百分之一百打包票說完全了解她，他也知道，她太随遇而安了，随遇而安到無論他會不會出現在她的生活裡，無論他們的關系會不會有任何改變，無論這份喜歡會走向哪裡，她好像都不在意。他明明能感受到她的感覺，那麼強烈那麼明顯，她卻從不肯說出口，甯願讓這一切都石沉大海。

而他不想，他要成為那個對她來說特别的人，那個她願意主動靠近的人，那個她要拼盡一切抓住的人。隻要她願意向前走一步，剩下的，隻要站在原地就足夠了。

在這次約定實現之前，他們又見過不少次面，不是在1991偶遇就是在大街上猝不及防地碰面，連周斯羽都很難解釋這世界上為什麼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畢竟他已經過了那個刻意為之的年齡，而賀鯉更不會如此。這也讓他不禁聯想，或許他們一早就見過面了，隻是他不知道而已，當然那些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