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六分……

湊熱鬧的同學瞬間裡三層外三層地把姜南圍了起來。

有的在問她學習方法，有的在惋惜自己學不好。

完蛋了。

而此刻的姜南壓根聽不到他們的聲音，滿腦子隻剩下蔔瑤昨天說的那句。

等總成績出來你再來一趟。

－

下午最後一堂課，陳麗和往常一樣坐在教室裡盯着大家寫作業。

叢也今天一整天都在用課間的空餘時間訂正文綜卷子，五點鐘時他習慣性地擡頭看向前排。

姜南的座位空着。

陳其北正埋頭專心看小說，腳下突然被踢了一腳。

“幫我借一下英語試卷。”叢也冷聲說。

“啊？借試卷？”陳其北被踢的一臉懵，半天才反應過來。

“但我看姜南不在啊。”

而後不等叢也說話，他就撕了張紙朝陶曉希丢過去。

不一會，更大号的紙團被砸了過來。

陳其北在一堆罵自己的話裡找出能用的兩句，轉述給叢也。

“姜南被阿蔔叫走了。”

叢也皺起眉：“阿蔔？”

“啧，就是數學老師呗。”陳其北懶懶地垂着眼皮，分析道，“我猜肯定又是因為學習問題，學霸這回數學才考了三……”

“哎？你去哪？”

空無一人的辦公樓裡，姜南和往常一樣關好門，而後緩緩靠在樓梯扶手上。

剛才蔔瑤說，如果下一次再沒有一點進步，我來打你父母的電話。

“打了電話又能有什麼用呢？”

姜南翻出口袋裡的皮筋，紮好被自己揉亂的頭發，準備回教室收拾書包回家。

一轉身，看見叢也從上一層的樓梯轉角出來，手裡提着一個巨大的藍色垃圾桶。

姜南心情不好，也無心打招呼，便準備裝作沒有看見。

卻不想擦肩而過時，叢也先開了口。

“好巧，老師叫我來接水。”

“你好。”姜南點點頭，腳步并沒有放緩。

也絲毫沒有意識到為什麼要用垃圾桶接水這件事。

但是快到樓梯口時，姜南突然停下腳步。

“叢也？”

“嗯。”叢也轉了身面朝着姜南，仍舊站在剛才打招呼的地方。

姜南看向他：“你知道cos30度等于多少嗎？”

叢也怔愣了一下，随即脫口而出：“二分之根号三。”

……

“歡迎姜南回家，歡迎姜南回家。”

姜南把書包丢在地上，徑直走進卧室。

再出來時，已經到了淩晨一點。

她拉開窗簾，在窗台邊上坐下。

這裡不是鬧市區，隻有小區道路兩側的路燈發出微弱的光亮。

“姜南，你告訴我，你到底有認真學過數學嗎？”

“你這次除了數學，其他科的成績還都是年級第一名對吧？”

“我聽你們政治老師說，你的記憶力特别好，背過一次的知識點就不會忘記，英語課文讀三遍就能全部背下來。好，那你來告訴我，cos30度等于多少？”

“你連這種基本的都記不住，我很難相信你有在學習。”

“如果你再不告訴我你排斥數學的原因，以後你不論是考十分還是交白卷，我都不會過問。”

“呼……”

姜南閉上眼睛深呼吸。

幾分鐘後，她起身走進衛生間，對着鏡子撩起遮擋住右臉的頭發。

耳邊延伸到嘴角的那道彎曲疤痕，現在已經淡化的幾乎看不到痕迹了。

然而每當被強光照射時，細長的印子仍會顯現出大半。

姜南擡起頭，看向鏡子裡紅腫着眼睛的自己。

時隔七年，她再次感受到強烈的窒息和絕望。

可是要怎麼辦呢？

－

隔天，姜南五點就出了門。

因為住校的緣故，賀淼每天都是第一個到教學樓早讀的。

但今天還沒走到樓下，她突然發現四班的燈全部亮着。

“昨天是我關的燈啊。”

賀淼快步走上樓梯，到班門口時，看見姜南一個人坐在位置上。

面前擺了一本數學書。

“姜南，你今天來得好早，在背英語嗎？”賀淼放下書包，走過去好奇地看了一眼，而後愣在了原地。

“你在背數學公式？”賀淼用力揉了幾下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嗯。”姜南淡淡地應了一聲，在紙上寫畫。

接下來的一整天，她也都是沉默着。

轉眼間，又到了下午最後一節的自習課。

姜南一天沒開口說話，陶曉希心裡也不好受，整個自習都在想怎麼讓姜南散心。

正發難時，身旁的姜南突然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走出教室。

“神啊！”陶曉希看看姜南擺了整張課桌的數學題，雙手合十對着屋頂祈禱，“求您賜下一位數學大神救救我們姜姜吧。”

姜南從教學樓出去，徑直走進蔔瑤辦公室。

“怎麼了姜南？”蔔瑤看着一臉嚴肅地姜南，疑惑道，“找我有事？”

姜南撩起頭發：“我有話跟您說。”

半個小時後，校園裡響起放學鈴聲。

姜南從辦公室出來，和往常一樣在樓梯的護欄上靠了一會兒。

看着對面小魚群似排隊下樓的同學，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松暢快。

[曉希，稍等我一會兒，咱們去吃麻辣燙。]

姜南急忙拿出手機快速給陶曉希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