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緻的觀察是熱愛現實世界的第一步,隻有不斷探索才足以握住打開樂園大門的鑰匙。現在的我,果然還遠遠不夠~”
“真誠的日日樹涉期待着下次與你再會。”他以手撫胸行了個紳士禮,笑容燦爛:“在此之前,不知我可否知曉你的名字?”
“韶千星。”
經他提醒,千星才驚醒自己竟然和一個連名字都不曾交換的陌生孩子打了半天擂台,這個事實令他感到少許難為情,而這份感受在轉身撞見不遠處不知旁觀了多久的仁兔成鳴時,更是瞬間抵達了頂峰。
他羞怯難耐地一點點挪了過去,正試圖和人解釋來龍去脈,卻看見仁兔成鳴微微張開嘴。
“呖.....呖呖?”
“啊啊啊——”他漲紅着臉捂住仁兔的嘴巴,“暫時不要讓我想起剛才的事情,拜托了!”
‘可是,學小鳥叫的千星明明很可愛。’仁兔成鳴乖巧點頭,實則不太理解地眨了眨眼睛。
‘又厲害又可愛。’
被迫禁言的仁兔成鳴默默決定将麻雀玩偶加進購物清單,在之前的,還有一隻蹭耳朵的黑貓擺件和背着一對大翅膀的小天使洋娃娃。
而千星本人依然對此一無所知。
“與人競相模仿鳥叫”這件事導緻的後遺症,是他近日隻要聽見房間外的鳥鳴,便會不自主蜷縮腳趾,毫不猶豫地将自己埋進厚厚的被子裡。
然而躲避無法改變既定事實,更何況日日樹涉對待他可是充分拿出了“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的魄力。
一開始是沉思時突然冒出的玫瑰花,後來是練習時突然變奏的風琴聲。再後面,千星已能流暢地接上日日樹涉時不時抛出的戲劇台詞。
“由衷感謝信時叔叔收藏戲劇作品的愛好。”千星一臉無奈又慶幸地再餐桌上向信時先生表達感激之情。
“嗯?”信時牧師往千星的杯中倒滿牛奶,頗為好笑地點了點他的鼻尖,“那我倒要感謝我這個愛好能幫上你的忙。”
“沒辦法,日日樹涉太可怕啦,簡直就是魔鬼!”千星唉聲歎氣,“他一點也不知道疲倦嗎?能力的進步簡直坐火箭一樣。”
“相似的人總是容易互相吸引,互相創造能量。”牧師悠閑地切下一小塊牛排,說:“而能夠從彼此身上輕易獲取的正向反饋更能進一步煥發人們學習的熱情。”
“是——”關于這點,千星不抱反駁态度,“因為世間的很多事物,追求時候的興緻總要比享用時候的興緻濃烈。*”
好吧,扪心自問,他确實挺享受與日日樹涉相互競争相互學習的過程。痛并快樂着,講的就是他。
“看起來你完全理解了。”牧師露出一個戲谑的笑容,随即說道:“說實話,看見日日樹君與你走得這般近時,我其實挺驚訝的。”
“我對那孩子了解不多,僅聽說他被一對從世界級頂尖戲劇團退休的年老夫婦收養,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習各類藝術技藝和戲劇表演。”
他回憶着:“雖然年幼,但他的表演基本完成度都很高,而且每次表演都有或多或少的新技藝融合進來。是個切切實實的天才。”
“如果我是那孩子的監護人,又從事着相關的藝術工作,一定會忍不住對這個孩子抱有極高的期待吧。”
“說不定又能出一個世界級的藝術工作者。”
綜合要素,日日樹涉這樣的未來幾乎完全可以預見。
然而千星在聽完這段發言,關注點卻一再偏移,往相反的道路一去不返。
“信時叔叔果然是個好人。”想法光明磊落。
千星也有過很長一段時間被人們狂熱地稱作天才,可當他回首,卻發現繁花似錦下盡藏着烈火烹油,每走一步皆是苦燙自知。
不斷追逐新變化,何嘗不是一種病态的懼怕。
怕缺失新鮮感,怕被感到失望,更怕被抛棄,無法得到愛的自己。于是為他人而活的,名為愛的怪物在恐懼中悄然誕生。
日日樹涉真是個奇怪的人。
千星必須要強調這一點。
寄生的怪物将他的心侵蝕出空洞,他卻依然想用破碎的軀殼填滿别人的溝壑。
“黑夜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
千星咽下最後一口蔬菜沙拉,随後老老實實回房間翻閱尚未看完的《麥克白》。這幾天日日樹涉轉戰莎士比亞,卷得隻粗淺了解過幾部故事的他被迫惡補其中台詞。
魔鬼日日樹涉!!
餐桌一旁,牧師望着他的背影,無聲微笑。
關于千星的點評,他想補充一點,那就是——
千星也是個足夠奇怪的人。
即使他從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