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衛們神色各異,沉默不語。
淩風偷瞄了眼全身心都在李玉嬌身上的主子,飛快打手勢示意照辦。甚至權衡一瞬後,他還擡手扣在了氣到顫抖的江昱肩膀上,低聲:“掘地三尺都要查一遍,換個病房?”
江昱咬牙應下,宛若殺父仇人一般盯着鴻嘉帝。
鴻嘉帝視若未見,将錦被順着李玉嬌的腋下卷好,而後直接連人帶背抱起來。
察覺到人手耷在自己頸肩而後緩緩下垂,似在無聲訴說非自願。鴻嘉帝唇畔緊抿,定定的看着依偎在自己懷裡,卻毫無知覺的李玉嬌。
一步步走的笃定,又飛快,還催促江昱帶路的速度更快一些。
江昱:“…………”
江昱:“…………”
江昱:“…………”
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活着重要,他逼着自己不去看宛若望妻石的鴻嘉帝,問淩風隐娘是誰,有什麼能耐。
淩風斟酌着回答,就聽得身後傳來與有榮焉的回應:“發現二王利用熏香刺激先帝秉性愈發暴躁。”
這戰績彪炳的,江昱放心了。
一炷香之後,他瞧着帶着面具前來的隐娘,還頗為恭敬的彎腰,感謝人出手相助。
隐娘神色複雜的看眼竟然還能彎腰态度和善的江昱,入内望着帝王的背影,單膝點地:“卑職奉命前來。”
鴻嘉帝聞言才依依不舍的讓位,但也就坐在床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人把脈,探查病原。
頭一次被上司盯着診脈治療,隐娘都覺自己内心詭異的升騰出了對藥典之外的八卦之心,恨不得張口問問淩風這到底怎麼回事。
但無奈被兩雙眼睛,四道殺氣騰騰的光芒盯着,讓她還是專注了眼下。
隻是專注着,也不免要感歎一句,的确是個美人。
沒有任何僞裝。
這臉是真吹彈可破,這……
正兒八經各種查探過後,隐娘最後俯身再嗅了嗅李玉嬌鬓邊的烏黑發亮的秀發,便垂首禀告:“是幻夢與千金香相沖,疊加上這位夫人……”
舌尖一咬,飛快改了詞:“病患病發時正處于血氣翻騰起,促進了其中毒素的融合,故此導緻病患吐血不止,昏迷不醒。”
“先說怎麼救!”鴻嘉帝催促道。
幻夢是慢性毒藥,讓中毒者看似患上痨病,而後再因用痨病治療的方法加重毒素,最終導緻不治身亡。
但解毒起來也容易,隻需要三蛇酒通經絡,散瘀腫,再仔細照顧,便可痊愈。
而千金香,最為大名鼎鼎的後宅迷藥。
他也有所耳聞。
是三十年前的揚州知府柳青雲的糟糠妻子元三娘研制出來的。據聞元三娘家中是賣火燭生意,賺的錢不多也能堪堪過日子。因隻有一女,便招了柳青雲做女婿。而後元家全家供着會讀書的柳青雲讀書上進。
豈料這柳的是個人面獸心的。
表面上對糟糠之妻不離不棄,實則逼着元三娘用元家秘法,外加他自己的獸心,琢磨出了引魂香。
此香能讓聞香的少女毫無知覺,進而被迷、奸。
元三娘發現後想要揭露柳青雲,卻難敵男女對抗之力,被捆綁軟禁在家。但元氏百折不撓,最終假意迎合道自己研究出更勝一籌的千金香,能讓人在清醒時候予以所求,喜得柳青雲迫不及待嘗試後便與貪官共用。
而後柳青雲反被迷、奸,一群貪官色鬼全都曝光于衆。
故此這千金香本該是正義的良方。可無奈世人奸詐為多,久而久之的下來還是成了作惡的迷藥。
“朕若沒記錯,這千金香被禁不提,似乎無解?”鴻嘉帝眉頭緊擰。
隐娘沉聲道:“先帝曾經用過此香,後雷霆大怒,徹底禁了此香的材料之一虞美人。而虞美人恰也是解藥之一。若無此原料,那從此後病患是……”
“是什麼?”鴻嘉帝黑臉。
“日夜沉迷床、笫之事。”隐娘小聲的瞟了眼江昱,又膽大的偷瞄鴻嘉帝。
鴻嘉帝獰笑:“朕沒這麼下作,朕是喜歡李玉嬌,但跟人目前的丈夫是堂堂正正的競争。”
目前的丈夫的理智全無:“有空廢話,不如回宮拿虞美人啊!”
憤怒的咆哮聲萦繞半空,刺的鴻嘉帝額頭青筋都氣出來了:“沒聽被毀了嗎?朕怎麼可能有這種下作東西?”
一聽這話,江昱更是慌得無措,趕忙詢問,想要從下毒者手中拿到解藥:“大夫,我想問這千金香什麼模樣?我江家上下的熏香,哪怕蠟燭,近階段那都是慎之又慎。且李玉嬌房中的香燭那都是随她開心挑選顔色。”
“她不挑熏香品種,大多是挑顔色,款式。”
“那她怎麼次次是薔薇露?”鴻嘉帝聞言忍不住開口問道:“是不是混迹在薔薇露中了?”
“她當初成為诰命夫人之後,因不知薔薇露是什麼被嘲諷兩句,故此就認定薔薇露是身份的象征,此後便愛薔薇露。”江昱急聲解釋:“我江家擁有的薔薇露不是按着《太、祖扶優條例》擁有的,便是我花重金跟定郡王勻來的。這每一瓶都是記錄在冊的禦用貢品。這誰敢往裡下藥?”
就算孟家,說實話也隻有皇後擁有薔薇露。
因為孟家相對于開國勳貴而言,就是大周的寒門。而他們開國勳貴,那是太、祖爺優待的,是太、祖爺要跟兄弟們共享富貴。所以貢品隻要不是特别稀少獨一無二的,都有份。
“不對,是不是有人知道她這個愛好,就铤而走險下此毒?若非陰差陽錯有大夫您,我就算請到黃太醫,他老人家也隻是從婦科病上面着手。”江昱越說越後怕。
若是小米口中的上輩子李玉嬌中毒了,知道千金香的太醫藏着掖着禁香不敢提及,那……那她是不是也會跟先帝一樣暴躁而後失去了本性,再淪為了外室?
瞧着兩人分析着分析着,一個賽一個的臉黑能聯想,隐娘沉默的将手帕擦拭李玉嬌的頭發,乃是順着人都有些柔順的發絲,慢慢的用力擦過頭皮。
“你輕點,沒看見人昏迷都被疼的面色大變?”鴻嘉帝眼疾手快,急道。
隐娘:“…………”
隐娘沉默的拿起手帕,放入自己的藥蠱中,面無表情的拿出幾味藥和藥水,而後用到要捶一下一下的捶打潔白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