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坂冶:“……”
這問話在平時就不太常見,擱在這個前情後頭就更離譜了。他居然能用這麼輕快的語氣問出這話?
太宰治,真乃奇人也。
赤坂冶隻是平靜下來了,還沒把自己調理好,可太宰治現在看起來溫和無害極了,像是任何十八歲的少年人一樣,還隐約能察覺出青澀的面孔上僅有單純而純粹的情緒。簡單來說,非常讨喜。
于是他沒拒絕,沉默地走近過來。
太宰治手肘撐着起身,屈起腿給他騰出些地方。可赤坂冶踢開拖鞋、赤腳踩到地毯上後,随意就在地上坐了下來。太宰治歪了歪頭,伸長胳膊從他手臂外側探去,将手裡的手柄塞給他。
“單人遊戲?”赤坂冶略感詫異。
“是呀。”太宰治再次攤平自己。赤坂冶就倚着沙發坐,從他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赤坂冶的側臉跟下颚,“你一看平時就不怎麼打遊戲,跟你玩格鬥遊戲豈不是欺負你?”
赤坂冶:“……”
他是不打遊戲不是沒見過遊戲。他有弟弟的好嗎?他才不會以為雙人遊戲隻有競技類型的。
但他懶得說,隻接過手柄随意按了幾下,兀自摸索起操作來。太宰治也不開口,直到赤坂冶第二次耗盡耐久碎掉武器、第三次用掉高品質道具過量治療、第五次錯過寶箱後,他才語氣複雜地冒出來一句:“……你上次打遊戲是什麼時候?”
如果不是那角色真的死得很難看,他會懷疑赤坂冶在故意嚯嚯他的存檔。
赤坂冶淡定表示:“幸一小學的時候。”
太宰治:“……”
你弟弟不是已經上大學了嗎!
他吱哇亂叫發出一連串痛苦的聲音,而赤坂冶權當自己沒聽見。于是太宰治很快停止抱怨,轉而把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他不再盯着電視屏幕,反而開始直勾勾地盯赤坂冶了。
很快就有隻手摸到了他後脖頸,微涼的指尖若有若無摩挲着他的皮膚。
“怎麼給摘了?”這人聲音從很近的距離傳來。
赤坂冶再次操縱着人物角色摔到尖刺上,并表示:“皮革的,沒法沾水。”
那隻手往上移動,指節滑進發間在他腦後順了兩下,被水沁得有些變色的棕發在他手上留下些水痕。
太宰治抽手出來看了眼,短促地‘噫’了一聲,然後很順手地在他衣服上蹭了兩下。
赤坂冶:“……?”
靠。
他實在想看看太宰治此刻是什麼表情,沒忍住偏過了頭,結果卻近距離對上了一雙眼。那雙鸢色眼睛眨了兩下,反手扳住他肩膀,無辜地說:“你總算看我了。”
赤坂冶絕對在故意嚯嚯他存檔,而且絕對已經氣得火冒三丈了。
這家夥,演得還挺好,搞得他還得想辦法合情合理地拆穿他。麻煩。他為什麼就不能像某些人一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生氣就生氣呢,什麼話都憋着,不得把自己憋死?
“你真的好生氣啊。”
太宰治趴在那,手臂撐着腦袋,歪頭問道,“我可以理解為你以為我不會這麼做嗎?”
赤坂冶隻淡淡看他一眼就收回目光。他摁了按鍵讓角色重生,然後一個二段跳加沖刺沖了出去。
“我倒是想問你,你幹嘛這麼做?”
又是威脅又是哄誘的,一個情人而已,就算要找能夠拿捏的枕邊人,也用不着費這麼大勁吧。赤坂冶這麼說着,也是這麼想的,語氣像是在講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何必呢,不麻煩嗎?”
太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等會??”
一瞬間很多事情都串了起來,赤坂冶的很多态度跟舉動都有了解釋。
他一把奪過手柄,掰着他的肩強迫他将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他對上赤坂冶不明所以的困惑眼神,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為什麼覺得我是在玩?”
他哪裡表現得很像是在玩嗎?
……他還沒抱怨赤坂冶對待他像是在玩呢,赤坂冶居然敢先說他不上心??
這樣不行,太宰治意識到。
他幾次張口卻沒能發出聲音,主動提出這種事也不是他的性格。語言當然是種好用的工具甚至武器,但稍微變變說法和措辭,相信溝通能解決問題什麼的……呃。
人類罪孽深重、愚不可及、且不知悔改,不管什麼時候,人總在一次又一次重複同樣的錯誤,看到他人的錯誤卻不懂得學習,抱着僥幸的心理、直到悲劇真切降臨到自己身上。注定會失去的東西也許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得到的必要。但他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我們談談,赤坂冶。”
他略微放輕聲音,“别一直回避我的話題,别敷衍我,别騙我。你轉頭看着我。冶君,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