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訂了第二天下午的航班,抵達時夜已經深了。
推開門,客廳裡空無一人,但是角落裡那盞昏黃的落地燈還亮着。
在玄關放下行李箱後,我輕手輕腳上樓。思黎的房間虛掩着,在昏黑的走廊上投下一束微光。
輕推開門,孩子已經熟睡,小臉在夜燈下泛着紅暈。覃斯言半躺在一旁,手裡還拿着一本翻到一半的繪本。
聽到開門的動靜,他擡頭看我,眼神複雜。
他小心翼翼地把思黎露在外面的小手塞回被子裡,又掖了掖被角,這才起身。關門的動作很輕,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響。
“為什麼這麼晚?”覃斯言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明顯的疲憊,轉身往樓下走去,“思黎等了你一天。”
樓梯的木闆發出細微的吱呀聲,我跟在他身後,輕聲解釋,“我把裡斯本的事情處理完立馬就過來了。”
“裡斯本?”他突然在樓梯拐角處停住,轉身時眉頭緊鎖,“你為什麼在裡斯本?”
月光從樓梯間的窗戶斜斜地照進來,落在他不悅的面龐上。他的目光太過銳利,讓我下意識攥緊了扶手。
“我……”那些準備好的解釋突然不知該從何說起。
“黎、仟、仟,”他一字一頓,聲音裡壓抑着怒意,“你不是說要當面解釋嗎?為什麼每次連句話都說不出口。”
“我這半年一直都在裡斯本,”我深吸一口氣,“一個人。”
“一個人在裡斯本?”覃斯言皺起眉頭,“半年?”
我點點頭,看到他眼中的困惑更深了。
“為什麼?”他的聲音帶着不解,“你和你的前夫,你們不是……”話說到一半他突然頓住,似乎意識到什麼,“你在躲他?”
看來今天就必須得說了。
我回頭看了眼思黎的房間,輕輕拉着覃斯言的衣角來到客廳。落地燈的暖光裡,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斯言,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很難理解,”我輕歎口氣,聲音微微發抖,“但是希望你先聽我說完。”
他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下。
“大約七八年前,我發現徐嘉易和我分手後變得異常偏執,而這種情況在我和任崎分開後又再次上演,”我有些緊張地扣着手指,“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這是一種叫‘系統’的東西在操控。”
“系統?”聽到這兩個字,覃斯言的眉頭皺得更緊。
“它就像個惡趣味的導演,專門制造狗血劇情,”我苦笑着解釋,“徐嘉易、任崎的瘋狂,我們之間的種種隔閡,都是它在操控。所以我躲去裡斯本半年,幾乎切斷所有社會關系,終于在前幾天,它消失了。”
他的表情凝固,怔愣在原處。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就像是徹頭徹尾的瘋話,”我的指甲陷入掌心,“但我說的都是真的。”
“但是系統和你的背叛又有什麼關系?”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艱澀,“這個理由也不能解釋你和任崎的事情。他親口告訴我,你們兩個做過了,不是一天,也不止一次。”
最不堪的部分被直截了當地揭開,我的心仿佛被生生碾過,回憶與現實的痛苦一同襲來。
“他被系統影響得最深,”回憶讓我的聲音發顫,“我試過反抗,但是他越來越偏執,我逃不掉……”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被迫和他睡了這麼久?”他的聲音突然提高,又立刻壓低,“這太……”
“難以置信,我知道。”我蹲坐到地上,倚靠住茶幾。
“你說的這一切實在是太荒唐了。”覃斯言邊說邊搖頭,身子向後微仰,不斷調整自己的呼吸。
他的反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原本也沒想過他能輕易接受這件事。那兩個月的回憶和此刻的袒露,都令我感到疲累不堪。
他坐在原處,似乎還在消化我剛才說的話。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我向前挪動一步,“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