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澤愣了一秒,上次被問及這個問題還是小學。
當時又冷又餓,暗暗發誓未來要過得比所有人都好的她會回答什麼?
太久了,忘記了。
談澤沒回答,她高明地錯開話題,把聊天的方向硬生生拐回楚以喬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情。
“你今天為什麼要和别人吵架?”
還被打了。
楚以喬明顯不想聊這件事情,逃避得拙劣。
因為不想說話就一直埋頭吃飯,幾分鐘不到的時間,離她最近的那盒菜已經被吃了一半。
談澤怕她噎死,不動聲色地幫楚以喬換了幾次菜。
楚以喬這樣并非談澤的本意,但她多吃點也是好的,兩人之後再沒說話,晚飯較平時還要早五分鐘吃完。
一起收拾垃圾的時候,楚以喬止不住地打嗝,談澤給她倒了杯水,最後楚以喬邊喝邊打嗝。
晚上還有小會要開,時間一到談澤準時工作,臨走前吩咐趙助看着點。
她再回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後,時鐘剛過八點,還不算很晚,談澤帶着果盤進來,卻見楚以喬趴在桌子上,看上去已經睡着了。
談澤把果盤輕輕放下,握着楚以喬的肩膀喊了幾聲,楚以喬沒醒。
于是又去捏她的臉,楚以喬的嘴成了“O”形,還是沒醒。
“睡這麼熟。”
談澤拐去休息室拿了毛毯,給楚以喬蓋上。
談澤站在旁邊,靜靜地看了楚以喬一會,對方眼皮上的那顆小痣現在清晰可見,但趴着睡畢竟不如平躺着睡看得清晰,談澤并不挑剔,隻是獨自捍衛着這份靜谧。
她又看了很久,卻總感覺缺點什麼。
幾秒鐘後,談澤掏出手機,再次捏着楚以喬的臉又拍了一張照片。
滿意了。
手指往上一劃,最近的一張也是楚以喬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照片,但背景是在兩人的家裡,拍攝時間是淩晨2點半。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9點半,這個點公司裡人已經都走了大半,談澤疑心楚以喬這樣睡下去要感冒,終于把她叫醒。
楚以喬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目光失焦地看着談澤:“要回家了嗎?”
“嗯,要回家了。”
談澤這才發現楚以喬臉被本子睡出了紅印,眼下還有一道明黃色的水彩,估計是揉眼睛的時候蹭上的。
她本想隐秘地幫忙擦一下,剛擡手楚以喬卻突然動了動,手指不輕不重地劃過面前人的臉蛋,觸感柔軟,指腹下瞬間凹下去一塊。
楚以喬感覺癢,疑惑地看向談澤:“嗯?”
談澤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再穿件外套,外面冷。”
燕京初春的晚上比白天更冷,外面的風很大,吹的人臉生疼。
較室内的輕便穿着,談澤在外面加了一件厚毛呢的大衣,手上帶了皮質的手套,外套的版型很好,收腰利落,稱得她整個人更加修長。
一出門,不用談澤說,楚以喬自己主動躲在談澤背後,拿她當風擋,偏偏她自己還沒感覺,壓着頭頂隻做裝飾用的帽子跟談澤搭話,“姐姐,風好大啊。”
談澤一低頭,就是楚以喬扒在自己衣服上的兩隻手。
趙助跟在旁邊,沒忍住笑出聲。
回家的車上,楚以喬和談澤并排坐在後面,她心裡還對下午萬鹹宜說的話耿耿于懷,忍不住去觀察旁邊的人。
周圍放着悠揚的輕音樂,談澤坐得很直,兩邊的街道霓虹燈閃爍,為她那張挑不出錯的側臉添加了流動的色彩。她神情淡漠,仿佛整個繁華都市都是她的點綴。
感受到楚以喬不加掩飾的熾熱視線,談澤嘴角微抿,目光投過來的瞬間,一下子從冰冷不近人情的談總變回了楚以喬的姐姐。
“怎麼了?”
楚以喬還是沒打算說,搖搖頭道:“沒什麼。”
她的目光越過談澤的側臉看到了車窗外的風景,聲音突然雀躍起來。
“姐姐,下大雪了。”
楚以喬興緻勃勃地跟談澤分享,談澤感覺無聊但也轉頭看了一眼。
雪果然是更大了,在路燈下跟鵝毛一樣降下來,不遠處的灌木叢上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很好看。”
得了談澤的認可,楚以喬更開心,叽叽喳喳地跟姐姐分享在學校裡面的事情,和下午在會議室裡蔫巴巴的像是兩個人。
談澤聽得認真,時不時附和一下,楚以喬說着說着,人越坐越歪,最後靠在談澤的手臂上。
窗外的雪還在一直下。
應該是說累了,車内安靜了一段時間。
突然,談澤感到自己左肩一沉,微微偏頭,隻見楚以喬閉着眼睛,歪頭靠在自己肩上。
“楚以喬,楚以喬。”談澤叫了兩聲,輕輕推了一下楚以喬的頭,對方沒反應,看來是又睡着了。
前面的趙助也注意到,把音樂徹底關閉。
車裡面更加寂靜。
幾秒鐘後,談澤開口:“說吧,她白天在學校到底怎麼了。”
楚以喬再三問都不願意開口的事情,趙助打了一個電話就全部知道了。
趙助握着方向盤,在心裡再三組織語言,最後還是決定保留原話。
趙助說:“和小喬同畫室的一個人說小喬是砸錢進來,不配和孔教授學習。”
談澤點點頭,又問:“然後呢。”
最後一句趙助稍微加工了一下:
“然後就是攻擊你的身世了,小喬氣不過,沖出去說了兩句話就被對方甩到洗手台上了。”
後座傳來一聲很輕的笑,談澤擡眼,在後視鏡中與趙景行視線相撞,她語氣充滿不屑:“就這些嗎?氣性還是這麼大。”
趙助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談澤臉上是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不知道對象是誰,是以為身世能夠攻擊到她的那個同學,還是隻因為這一句話就沖上去跟人吵架的楚以喬。
楚以喬靠在她的肩頭,胸口有節奏地起伏。
趙助發自内心幫楚以喬辯解了一句:“小喬既然在意你,肯定聽不了别人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