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在東北角傳出的,玄白緩緩轉頭,光線昏暗,但透過塵埃,可以清晰看到那邊亂石一側出現了一個人影,蜷縮在落下的巨石旁。
“阿冶!”玄白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方,怔了一瞬,收回血符,奔了過去。
“哥哥!别過來。”倉冶喝道。幾根枯柴似的手掌從黑暗中伸了出來,上面蘸着血迹,擋住了玄白的去路。
玄白停下腳步,心中一驚,朝着枯柴緩緩伸手,那枯柴似的手掌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動作,驟然向後縮去,玄白見勢,慌張拽住,撲過去将那黑影抱了個滿懷,黑影似是驚魂未定,周身微微發顫,濃重的血腥味萦繞在他鼻尖,手掌間粗糙的樹皮和毛發夾雜,心中一痛,将人抱得更緊: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玄白頓了一頓,又道:“我都要。”
倉冶腦袋埋在玄白肩頭,被抱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身上的傷口亦被箍的發疼,有一瞬不太适應玄白突如其來的變化,但聽着他堅定的語氣,心下一暖,反手将人抱得更緊。
“阿冶,你怎麼出來的?”他血煞之術凝成的法陣雖然不能與五行大陣相比,但也不可小觑,如今倉冶卻在不破壞法陣的情況下出來,實在他的意料之外。
“讓我好好看看你。傷在了哪裡?怎麼都是血腥味?”玄白不等倉冶回答,便将人放開,凝了血符化了一團靈火置于石上,朝倉冶看去,入目之景實在觸目驚心。
倉冶全身沒有一塊好地,發爛的血肉充斥着樹皮和毛發交相夾雜的軀體,耳朵亦隻剩下半隻,身上的衣物已然隻剩了幾塊破布,那時成群的惡靈噬咬之後的景象。
玄白心中猛地閃過一陣刺痛,雙手止不住地發顫,
“哥哥。”倉冶擡起了不太靈活的枯枝斷臂,擋在前面,躲着玄白。玄白顫抖着輕輕攥了那枯幹拉到自己面前,袖子下滑,斑駁遒勁的紋路遍布整個胳膊,一道道溝壑之中都充斥着血液。
玄白隻覺腦中發昏,倉冶另一已然變作枯幹的手,要将袖子扯下來,道:“一會兒就長好了。”
玄白卻緊緊攥住了他的手腕,執拗地拉開,看向他臉部,隻見原本白淨的臉頰此刻卻長出了幾大片樹皮一般的灰斑,那紋路當中亦充斥着血液,隻一雙眼睛還算明亮。
玄白輕輕觸碰着倉冶的手臂,将人拉入了懷中,喉中禁不住地哽咽:“阿冶......你是如何活下來的?”
哥哥今日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以往他即便與人親近,關懷别人,即便是自己,從來不曾這樣主動抱過,倉冶心中疑惑,忽覺肩頭生疼,那疼痛順着肩膀向下滑去,忽然反應過來,擁住了身前之人,安慰道:
“沒事的,哥哥,很快就長好了,本來全部都是爛掉的。”
“全部爛掉的?”玄白在他肩窩哽咽着重複道。
倉冶閉了閉眼睛,道:“不是,真的沒事的,那些東西全都撲過來,都想吃掉我,可最終都被我吞噬了,最終都為我所用,而且陣法亦作用不了我,那湖中的幾隻珊瑚怪要将我壓在湖底,如今也已認我為主了!”
“他們都要吃掉你?珊瑚怪要将你壓在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