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不速之客毫無離開的迹象,陳浥塵破天荒爆了粗口,“滾出去!”
簡忻心說跟我犯渾,你小子夠檔次嗎!面容漸漸透出森森的冷意,“出去可以,先還我的衣服。”
陳浥塵看都不看,一把抄起床上的長衫擲向簡忻。
簡忻閃身,任衣服飄然落地,冷哼一聲道:“不光這件,還有下面的,裡面的,都脫了還我。”
陳浥塵眼中鄙夷之色更甚,轉頭對芩兒道:“我跟他單獨交代點事情,請芩兒姑娘回避一會兒。”
芩兒瞬也不瞬的盯着陳浥塵,看的出他要交代的并非“一點事情”那麼簡單。
簡忻有意無意擋住芩兒的視線,柔聲道:“去我的房間等等,出門左手邊就是。”
芩兒回轉眼波,一雙眸子直直停留在簡忻的臉上,充溢着惶惑、無措、祈求。各種情緒交織在瑩瑩淚光中,投射進簡忻的眼中,直到心底。那複雜的無言傾訴,獨獨沒有一點責備,怨恨。
仿佛過了很久,簡忻艱難的笑了笑,輕輕握住芩兒的小手,“放心吧,說幾句話而已。”
芩兒的身體微微顫抖着,緩緩抽出手,低頭極快的用袖子蹭了下臉,離開房間。
簡忻待芩兒進入自己的房間,這才仔細關好門,轉身。
再次铿然對視,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因為時間的拖延反倒失去了推向高潮的熱度。
陳浥塵保持着沉默,體内氣機充盈密布。
房間裡安靜異常,落針可聞。
簡忻斜倚房門,好像忽略了陳浥塵的存在,自顧自玩耍着手中一枚銅子。
銅子在指間忽而旋轉,忽而跳躍,偶爾像要溜掉一樣滾到手背上,被簡忻優雅的抖腕彈回,又乖乖穿插到指間遊戲。
隔了許久,簡忻開口道,“髒衣服麼,我不要了。”
眼睛還是盯着那枚銅子,又道:“想動手,等傷好了再說,省的……怨我乘人之危。”
說罷,并指一甩,銅子擦着陳浥塵的發鬓釘進身後的柱子,竟然隐沒不見。簡忻不爽的歎口氣,打開門喊道,“這邊兒,拿過來。”
一個驿卒抱着個大包裹跑過來,殷勤的說道:“陳将軍,您要的兩套衣服。”
軍機兵馬節度驿館隸屬兵部,所以來京出差的軍官均可憑借身份證明免費領取勞保用品。
陳浥塵眼眸一暗,這家夥到底是捉賊的還是做賊的?偷了身份腰牌到處招搖撞騙,當着物主的面居然一臉的氣定神閑,面皮之厚堪比城牆拐角。
“腰牌還我。”
簡忻恍如未聞,幾枚銅子打發了役卒,對着陳浥塵看了半天,最終撿了套較大的衣服扔到床上。
“還要領東西,腰牌過會給你。” 簡忻嘟囔着,覺得自己真是賤到了家,“這衣服,穿不穿由你。”
意興闌珊的便要出門,迎頭又碰到一名役卒,“王掌事在前院風竹廳候着二位将軍呢。”
簡忻懶洋洋的答道:“你就回禀王掌事,說陳将軍出了點狀況,請他稍候。”
陳浥塵不由皺眉,話雖不錯,可是否該由當事人來解釋呢?鑒于這慣偷驕橫跋扈的一貫品性,也懶得計較了,說道:“簡大人留步。”
“何事?”簡忻停步,卻未回頭。
陳浥塵沉吟了許久,才道:“動身之前,一些實情你有權利知道,也應該知道的。”
簡忻轉過身,譏諷道:“我該知道什麼?很榮幸啊,承蒙陳将軍收回無可奉告的金字招牌。”
陳浥塵肅然道:“若使手段要挾逼問,無論何時何地,回答都是‘無可奉告’四字。同樣,我想告訴你的實情,你絕對有權利拒聽”
簡忻當然不可能不聽,目光在陳浥塵臉上倏忽飄過,哼了一聲:“想說就說,最好你那個密報叫你取消這次任務。”
這慣偷心思轉得倒快!
陳浥塵真希望如他所說,趕快終結和這個無恥之徒糾纏同行的悲催使命。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
“很遺憾,任務非但沒有取消,情況反而更糟糕了,可也有個好消息,你想先聽哪個?”陳浥塵盡量平緩語氣道。
“如果好消息壞消息關聯一體,不妨從頭說起。”
陳浥塵點點頭,又一次提高了眼前之人的智商評估,捂着肚子坐回到床上。雖然背靠床欄,大馬金刀的坐姿極是端正偉岸。
簡忻依舊斜倚着房門,兩腿前後交疊,率性随意。
兩人一正一斜,對峙的方式情緻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