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王府外面瞧着空曠,實則内裡守衛森嚴,明位暗衛穿插交替,已盡可能做到消除漏洞,不留監視死角。即便如此,還是讓人闖了進來,這定然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也不會異想天開到要去闖涼王府。
但也正因涼王府打理得幾乎六面生盾,刺客才無法深入到白民院子裡,中途就被攔下來。
今晚剛好司如卿也在值夜守衛隊伍中,他聽見聲音的同時便跑過去,第一時間在房頂截住刺客,跟對方交上了手。
來者有兩人,黑衣蒙面看不清相貌,隻知身形颀長,武功了得,攻守進趨毫無破綻,加上兩人配合默契,上下左右全無軟肋,司如卿三招之内便即确定,他連其中一人都未必打得過,硬是要一對二的話,百招之内必敗,必須找個幫手,故而且戰且退,将刺客往人多的地方引,途中還猛提一口氣吼了一嗓子:“長東——”
不知是不是錯覺,喊過一聲後,那兩人出招時有片刻凝滞,待司如卿借着這一息時機喘過一口氣,正要提刀再戰,就聽一個聲音遠遠傳來:“小叔叔,我在這兒——”
張長東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敞開的領口裡還露着裡衣,顧不上問一句什麼情況,躍至房頂提劍就上,罵道:“涼王府都敢闖,找死。”
刺客中身形略高那人,手腕一轉,手中長劍輕輕巧巧架住張長東這一招,叫他:“長東。”
聲音不大,但雙方離得近,足夠聽清。
張長東一柄長劍停在半空,再也刺不過去,駭得差點兒跌下屋脊,大喊一聲:“爹?娘?你們怎麼在這兒?”
司如卿一刀揚起,堪堪停住,也跟着問:“你說什麼?”
刺客中另外一人聲音清亮,說話卻冷冷的:“小兔崽子,快跟我回去。”
張長東還沒反應過來,又問一句:“爹,娘,你們為何要來殺殿下?”
“誰要殺他,”第一人道:“我們是來找你的。”
院子裡,白民不知何時已穿戴整齊走過來,身後是整整齊齊一隊護衛,另有更多腳步聲整齊劃一,正在朝此處圍過來,這二人顯是已入垓心,輕易脫身不得了。他高聲喊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二位進門是客,不如找個地方坐下聊聊吧。”
大半夜的,廳堂裡燈火通明,兩位刺客已除去蒙面黑布,坐在上首,都是三十歲上下的年紀,一人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朝張長東望過去時凜然生威,張長東嘻嘻哈哈叫他:“爹。”
白民一想,少俠的父親就是大俠了,便先一步行禮道:“這位可是張大俠?”
長東爹道:“我不姓張,我姓龍,龍啟雲。”
張長東解釋道:“我跟我娘姓,我娘姓張。”
長東娘生了一對圓圓亮亮的杏眼,張長東雖非親生,倒真跟他有五分相似。他神色冷淡,随意抱了抱拳:“張三。”
張長東立刻出賣親娘:“我娘真名張絮。”
張絮瞪他一眼,怒道:“就你有嘴?”
張長東像是瞧不出他爹娘還在生氣,說道:“爹,娘,這是涼王殿下,他不是外人,他是我娶的媳婦兒。”
說完回過頭一拍白民:“殿下,這是我爹娘,愣着幹什麼,快叫爹娘。”
白民:“……”
司如卿道:“放肆,我哥是親王,怎能随意叫别人爹娘,我哥沒有爹娘。”
張長東道:“現在有了。”
龍張二人聽得一時無言,心道就算我們不把涼王放在眼裡,你倆在他面前這麼胡亂說話那也太大膽了,如此口無遮攔竟能活到現在,這位涼王就真一點兒脾氣都沒有嗎。
龍啟雲心覺慚愧,态度反倒緩和下來,又說道:“涼王殿下,我們深夜闖府驚了殿下的駕,多有得罪,但此行隻是為了來尋兒子,并無惡意,如今犬子已找到,就不打擾殿下休息了,告辭。”
他這裡說着,張絮已不耐煩那些虛頭巴腦的客套,拉起張長東就要走,怎知他家兒子這次偏不聽話,一手拉住白民胳膊直往回掙,喊道:“娘,我不走,你們好好聽我和殿下把話說完行不行,我是自願跟殿下回府的,不是他脅迫我來的。”
白民終于開口:“長東說的是,已經這個時辰,總歸也是睡不好了,不如二位多留一會兒,待把話說清楚再走不遲。長東他也未必想跟你們離開。”
張絮卻不買他這位涼王的賬,怒道:“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我兒子我還做不得主了嗎,他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由不得别人說話。”
司如卿上前就要相助張長東,說道:“你們給我放尊重些,長東是我涼王府王妃,豈是你們說帶走就能帶走的?”
“王妃?”龍啟雲哼了一聲:“怎麼着小兔崽子,以後你爹娘見了你還得下跪行禮是嗎?”
張長東見局面愈發混亂,左右為難,喊道:“小叔叔你快别說了。”
“爹,娘,你們先冷靜點兒聽我說行不行,我跟殿下已有婚約在身,以後我是要娶他的,”張長東趁着張絮一愣神的功夫,掙脫開來躲到白民身後,說道:“這是你們兒媳婦兒啊。”
龍啟雲道:“什麼時候定下的婚事,你自己說了就算嗎?你爹娘同意嗎?他爹娘同意嗎?你給得起人家聘禮嗎?成親後讓他住哪兒啊?你能掙錢養家嗎?這些問題你都考慮過嗎?還成親,成個屁,快跟我回去。”
張長東道:“殿下不要聘禮,我們還住涼王府。”